14(第4/6頁)

“你們這個打算很好。但現在請為我做一件事情。”此時二樓窗戶的窗簾已經拉起,人們紛紛探出頭來。“放棄到安妮·博林的計劃——至少今天作罷——然後跟我一起去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

“布萊爾先生,和你一起在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一定是件愉快的事,但那一點兒也不能減輕我的精神折磨,用流行的說法就是,‘簡直要了我的命’。”

“夏普小姐,我請求你。你說過你意識到這可能是你的孩子氣,而且——不管怎樣,我是你們的代理人,我有義務要求你們不要繼續你們的安妮·博林計劃。”

“你這是威脅。”夏普老太太說。

“好吧,我們說不過你。”瑪麗恩說,朝他淡淡一笑,“看來我們必須得去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了。”她嘆了口氣,“我都準備好要擺姿態了呢!”

“噢,真是大膽!”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卡利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此時的聲音卻沒有卡利的那種贊賞,而是滿滿的憤慨。

“你們不能把車停在這兒。”羅伯特說,“且不說違反了交通法規,事實上它也是案件的證物之一。”

“哦,我們不是故意的。”瑪麗恩說,“我們正要把它開到汽車修理廠,讓斯坦利用那裏的工具,給車身做些技術維修。斯坦利呀,他對我們這輛車嫌棄得很呢。”

“是這樣啊。好吧,我跟你們一起過去。你們最好趕緊上車,以免吸引更多圍觀的人群。”

“可憐的布萊爾先生。”瑪麗恩說著,同時把車啟動,“度過了那麽多年舒適安穩的生活,如今不再屬於以往的安寧狀態,你一定很討厭這種感覺吧。”

她沒有任何惡意——事實上,她的聲音中還帶著真摯的同情——但這句話印在了他的腦海,永駐在一小塊溫柔的地方,他們開車來到西恩巷,避開了從車馬行尾隨跟來的五輛出租馬車和一輛小馬車,最後到了昏暗的汽車修理廠。

比爾出來迎接他們,在一塊滿是油漬的抹布上檫著手。“早,夏普太太,很高興看到您出來。早,夏普小姐,您把斯坦利前額的傷口包紮得太好了,就像是用針縫合的一樣。您真應該去做護士。”

“我不適合,我對人們的時尚不感冒。不過也許我會去做一名外科醫生,在手術台上,你就不可能過於追隨時尚潮流了。”

斯坦利從後面走出來,也沒有跟兩位女士寒暄打招呼,因為她們現在已經排在他的密友之列了,他直接接手車子,問道:“什麽時候要這輛破車?”

“一個小時可以嗎?”瑪麗恩問。

“一年都不夠,但我會盡力在一個小時內完成。”他將目光移向羅伯特,“有積尼斯(賽馬名——譯者注)的什麽消息嗎?”

“我知道一條關於巴立·蔔吉(賽馬名——譯者注)的好消息。”

“胡說。”夏普老太太說,“那種帶有甜酒血統的東西到了競鬥場一點兒也不行,它們就是出來亮個相而已。”

三個男人驚訝地看著她。

“你對賽馬有興趣?”羅伯特問,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是對馬感興趣。我哥哥曾經培育過純種馬。”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她發出了幾聲幹笑,跟母雞咯咯的叫聲像極了,“布萊爾先生,你是不是以為我每天下午休息的時候,都是拿著一本《聖經》在消遣?或是一本關於黑巫術的書?不是的,事實上,我看的是日報的賽馬版面,而且還會奉勸斯坦利不要把錢浪費在巴立·蔔吉上,也只有那樣的馬才會取個如此粗俗的名字。”

“那換哪匹呢?”斯坦利用他一貫的簡潔語氣問道。

“據說馬匹會本能地避免人們對其下注。但如果你非要做賭博這種蠢事的話,最好還是把錢押在康明斯基(賽馬名——譯者注)上。”

“康明斯基!”斯坦利說,“可它都老成那樣了!”

“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讓自己的錢血本無歸。”她冷冷地說,“我們走吧,布萊爾先生?”

“算了。”斯坦利說,“康明斯基就康明斯基。贏了算你十分之一。”

他們走回玫瑰皇冠酒店,當他們從相對隱蔽的西恩巷來到敞亮的大街時,羅伯特忽然有一種暴露在外的感覺,就像曾經糟糕的空襲帶來的那種暴露感——不安之夜裏,所有的注意力和怨恨似乎都集中到他脆弱的身軀上。所以,即便此時,在初夏明媚的陽光中,他穿過街道的時候,仍感覺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中。看到身旁的瑪麗恩如此放松淡然,他很是羞愧,又暗自希望自己的心神不安不要那麽明顯。他努力讓自己很自然地講話,但忽然又記起,她總是很輕易就看透他的心思,他覺得自己當時表現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