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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特和女孩跟著瑪麗恩·夏普和羅伯特去察看房子,哈勒姆和女警在起居室裏等候。女孩指認完廚房之後,他們上到第一個樓梯拐角,羅伯特說:

“凱恩小姐說第二段樓梯踩著‘硬邦邦的’,但是從第一段樓梯往上一直鋪著同樣的地毯。”

“只鋪到拐彎的地方,”瑪麗恩說道,“能‘看到’那點兒。轉過彎後看不見的地方鋪的是粗毛地毯,維多利亞時期的房屋都是這樣,既不丟面兒,還能省錢。現在的人如果家裏不富裕,會直接買塊便宜的地毯從頭鋪到尾;那個年代不同,人們很在意鄰居的看法,所以在人前用的都是極盡奢華的好東西,背後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女孩關於第三段樓梯的描述也沒有錯誤,通往閣樓的那幾級台階光禿禿的,什麽也沒鋪。

那個至關重要的閣樓是個低矮的方形小房間,房間的天花板為了遷就外面石板屋頂的形狀,從三面陡然斜下。房間裏僅有的光源是從一扇圓形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窗外下方的石板屋頂邊緣圍著矮矮的白色護墻。窗戶共有四格,其中一格的玻璃上有處很嚴重的星狀裂紋。整個窗戶最初的設計就是封閉的,根本無法打開。

房間裏空蕩蕩的,一件家具也沒有。羅伯特心想,作為一個如此方便實用的儲藏室,這裏空成這樣不太正常。

“我們剛搬來時,這裏並不是空的,”瑪麗恩說,好像在回答他的疑問,“後來我們發現半數時間都得靠自己打掃,就把裏面的東西處理掉了。”

格蘭特半信半疑地看向女孩。

“原先那裏有張床,”她指著離窗戶較遠的角落說,“床邊有個帶抽屜的木制櫥櫃,門口的角落裏堆著三個空旅行箱,其中包括兩個手提箱,一個平頂衣箱。原來還有一把椅子,我砸窗逃跑失敗後被她拿走了。”她提到瑪麗恩時面無表情,情緒沒有一點兒波動,好像那人根本不在場,“窗戶那兒就是我砸的。”

在羅伯特看來,那裂紋應該很早就有,不像是近幾個星期砸的;但這無法否認裂紋存在的事實。

格蘭特走到離窗戶較遠的角落,彎下腰察看光禿禿的地面。其實那裏的痕跡那麽明顯,根本不需要特意走到近處,羅伯特站在門口都能清楚地看到原先放床的地方有腳輪印。

“那裏原來有張床,”瑪麗恩說,“後來讓我們處理掉了。”

“怎麽處理的?”

“我想想……對,我們把它送給了斯特普爾斯牧場主的妻子。她的大兒子長大了,不適合再跟其他孩子擠在一起,她就在閣樓上整理出一間房給他住。我們家的奶制品平時都從斯特普爾斯哪兒買,那地方在這兒看不到,但其實並不遠,穿過四塊田地,再越過那邊的高地便是。”

“夏普小姐,你閑置不用的行李箱平日都放哪裏?你有專門存放箱子的儲藏室嗎?”

瑪麗恩今天第一次猶豫了。“我們的確有個平頂的方形大衣箱,平時用來存放我母親的東西。我們繼承這棟房子時,在我母親現在住的那間臥室裏曾有個非常值錢的雙層衣櫥,我們把它賣了,換上了那個大衣箱,衣箱上還蓋著一塊印花棉布。我自己的手提箱則放在一層樓梯拐角的櫥櫃裏。”

“凱恩小姐,你還記得手提箱的樣子嗎?”

“是的,一個是棕色皮包,邊角上有類似護邊護角的東西;另一個是那種有條紋帶的美式帆布蓋包。”

嗯,說得真夠詳細的。

格蘭特在房間裏四處察看一番,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情況,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我們能看看放在櫥櫃裏的手提箱嗎?”他問瑪麗恩。

“當然可以,”瑪麗恩回答,但她看上去有些不快。

一行四人下到一層的樓梯拐角,瑪麗恩打開櫥櫃後退到一邊讓探長檢查。羅伯特給他們讓地方時,竟無意中捕捉到女孩臉上一閃而過的快意,他深深地震驚到了,這還是那張平靜甚至略顯稚氣的臉蛋嗎?這個端莊的女孩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可她竟然會有這種野蠻、殘忍的情緒,看得人觸目驚心。

櫥櫃裏面有架子,架子上放著家用亞麻布,櫥櫃底層放著四個手提箱。兩個是可擴展的,材質分別是壓制纖維和生牛皮;另外兩個一個是帶有護角的棕色牛皮包,一個是方形的帽盒式手提包,包蓋是帆布的,包的正中間有條五顏六色的寬帶子。

“這裏有你說的那兩個手提箱嗎?”格蘭特問。

“是的,”女孩說,“就是那兩個。”

“今天下午我不想再去打擾我的母親,”瑪麗恩突然生氣了,“我承認她房裏那個箱子很大,而且是平頂的;但是過去三年它一直在我母親房間裏,從來沒有被移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