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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穆斯克爾驚訝地說,“多謝你讓我解脫,但是為什麽?你對占星術有興趣嗎?”

贊米把他拉進一間辦公室,然後對坐在辦公桌後面臉色紅潤、平靜溫和的人展開快速的語言攻勢。

“但是,贊米,”平靜的那個人終於能夠從旁插上話了,“這本來是布萊克的任務,布萊克顯然是不二人選:他不是每周在報紙的第六版告訴全世界未來七天要發生什麽嗎?星相學是他的本行。他沒有預測到的是他的妻子要在這周生產,而不是下周。所以我讓他走了,派穆斯克爾去。”

“穆斯克爾!”贊米說,“嘖嘖,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這個女人預言了克雷之死?你不知道就是這個女人在《信使報》上幫人占蔔,一先令一次?”

“這有什麽關系呢?”

“這有什麽關系!先生,她可是新聞話題啊!”

“她是《信使報》的新聞話題,但已經不火了,我昨天才把有關她的一篇報道撤了。”

“好吧,她是不火了。但是很多‘有意思的’人肯定對她感興趣,最感興趣的就是那個讓她預言成真的人!說不定就是她和她的預言給兇手提供了殺人動機。濟慈也許不火了,但是她周邊的事情可不一定,還差得遠呢。”贊米身子前傾,從穆斯克爾那個小子手裏搶走了邀請函。“給這個好孩子下午找點事做,他不喜歡星相學。回頭見。”

“不過那篇報道怎麽——”

“沒關系,我會搞定的,也許還會加帶一篇!”

贊米飛快地沖進下樓的電梯,邊思考邊用拇指彈著手裏的邀請函。埃爾維館!莉迪亞即將登場!

“知道成功的最佳途徑嗎,皮特?”他對電梯員說。

“好吧,說來聽聽。”皮特說。

“在眾多胡說八道中選個好的。”

“你最了解不過了!”皮特咧著嘴笑道。贊米走出電梯,向他拋了個媚眼。皮特很早就認識他,從——嗯,不是從穿短褲的年紀,至少是從戴錯領子的青澀時期。

埃爾維館在威格摩爾大街上,地段不錯,這很大程度上鑄就了它的成功。如果能在某人的俱樂部邊品茶,邊欣賞歌者的戴本瀚連衣裙,那聽室內樂會有吸引力得多。豐滿的女高音歌手因為聆聽利德(鋼琴伴奏的德國獨唱歌曲——譯者注)的觀眾鴉雀無聲而揚揚得意,但她們永遠猜不到觀眾腦子裏想的全是她們身上的縐綢還有緞子。埃爾維館是個令人愉快的小地方:空間不是太大,氣氛足夠融洽;也不是太小,不用擠作一團。贊米找座位時觀察到房間裏裝滿了最時髦的觀眾,這是自博夏—蔻森兩族婚禮以來他所見過名流聚集最多的場面。不僅有大量社交人士出現,還有贊米通常稱作“現代女公爵”的貴族人士在場:這些人穿著長靴,長著長鼻子,出身血統悠遠,倚仗的是她們的身份地位,而不是她們的智慧。當然,人群中還散布著各種各樣的怪人。

這些怪人來這兒不是為了尋求刺激,也不是因為莉迪亞的母親是某位一文不值的侯爵的三女兒,而是因為獅、牛、蟹是他們的家庭寵物,黃道十二宮是他們的靈魂棲息地。人們絕對不會認錯這些人:他們黯淡的眼神滯留在半空中,他們的衣服像是靜坐罷工之後覓來的便宜貨,他們瘦小的脖子上都戴著同樣的廉價珠串。

贊米拒絕坐在留給《號角報》代表的座位上,他堅持要在大廳最旁邊的舞台下方那幾棵棕櫚樹之間找個位子。他被兩類人拒絕了,一類是過來看莉迪亞的,另一類是過來亮相的,這些人不同程度地有些憤怒。但是贊米不屬於這兩類人,他是過來看觀眾的。座位上一半觀眾都是男士。威洛比的裝飾物剛好為他提供了觀察觀眾的好視角,舞台只能承受這麽多的重量。

坐在贊米旁邊的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小個子,大約三十五歲。贊米坐下來的時候,這個人注視著他,並把身子湊過去,兔子似的嘴巴距離他耳朵只有一英寸時,低聲說:

“很棒的女人!”

贊米自然以為他說的是莉迪亞。“是很棒,”他附和道,“你認識她?”

這個寒酸的男人(“怪人!”贊米心想著,把他歸於此類)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不認識,但是我認識克莉絲汀·克雷。”進一步的交談由於莉迪亞和主持人的出場中斷了。

即使在最好的時機下,莉迪亞也是一個糟糕的演講者。她的聲音又尖又高,當她講到興奮激動之處,聲音就像廉價留聲機播放的老舊唱片一樣令人心煩。贊米很快就無法集中注意力了,他經常聽到莉迪亞談論這個她最喜歡的話題。他的眼睛在這個小會廳裏四處搜尋。如果是某個人殺死了克雷,鑒於警力不足仍然未被察覺逍遙法外,他會不會來看這個預言了克雷之死並假借自己的手實現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