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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博萊特說,他現在終於懂了。

“顯然,大家都對這事兒心知肚明。菲利克斯被摔死的時候,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那純粹只是一場意外。當時正是萊瑞奇莊園聚會,他們在萊瑞奇的樹林裏發現一處跑馬的好地方。那兒視野開闊、適合縱馬疾馳,沒有多少樹。可這‘緹伯’像是發了瘋一般,把菲利克斯往一棵橡樹上撞了過去,於是他在落地之前就給撞死了。當然,這都是後來聽說的。我出價買它的時候,只知道菲利克斯是在打獵時腦袋撞上樹枝死了的,心知這種事情自威廉·魯弗斯[1]那會兒就時常發生了,所以也沒在意。”

“有人親眼目擊整件事情的經過嗎?”

“沒有,我想沒有。大家只是納罕,莊園那麽大一片地方,菲利克斯怎會往橡樹底下騎馬呢?可在‘緹伯’又對管理員山姆故技重施時,大家再也不懷疑這馬是劣性難改的了。於是,大家都坐在原地不吭聲,眼巴巴地看著這個從克萊爾莊園來的傻姑娘——埃莉諾·阿什比,把這匹劣馬給買走了!”

“好歹是匹優雅的劣馬,這是不容否認的。”博萊特邊說邊撫摸馬脖。

“的確很漂亮,”埃莉諾補充道,“還是個跳躍障礙的高手。你今天領它跳躍障礙了嗎?沒有?下次你一定要試試。它跳起來是最安全的,因為它注意力集中,沒時間捉弄你。說來也怪,這馬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副不可靠的樣子。”她一面說,一面不可置信地瞧著這筆糟糕的買賣。

“是啊。”

她聽出了弦外之音,說道:“你似乎還不大相信。”

“好吧,我必須承認,它是我見過的最自負的馬兒。”

這評價倒挺新鮮,埃莉諾和西蒙一樣,還是頭一回這麽聽說。

“自負?是啊,我看也像。設身處地地想,假如我也是匹馬,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本事殺人,沒準也會像它這麽自負的呢。它今天有沒有捉弄你?”

“在小道入口它猛地抖了一下,僅此而已。”他沒有說:它試圖借刀殺人,用那塊結結實實的木料把我的腿撞個稀爛。這是他和馬兒之間的秘密。他跟“緹伯”單獨相處,彼此有種似曾相識的默契,似乎都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

“大多數時間它還是聽話的,”埃莉諾說道,“這也正是它要命的地方。我們都騎過它;西蒙騎過,格雷格騎過,亞瑟和我也都騎過,而它只做過兩次惡作劇。一次是沖西蒙,另一次是對亞瑟。可當然啦,”她又笑著加了句,“我們總是遠遠地避開樹。”

“要是在沙漠裏,它定會是匹萬裏挑一的好馬。因為走上一天都看不見哪怕一座柵欄、一棵樹。”

埃莉諾憂郁地看著這匹黑馬,博萊特勒了馬,好讓埃莉諾先進院子。“只怕它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哩!”

博萊特掂來想去,也對她表示贊同。“緹伯”這馬的確少見:喜歡故意捉弄人,可又十分聰明狡猾。一招行不通,馬上又會去打別的主意。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話說至此,想必西蒙也不是盞省油的燈。西蒙讓他騎上這匹作惡多端的劣馬,居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它愛耍“花花腸子”。好像殺人都算不上什麽大事似的,虧他想得出!


[1] 即威廉二世,征服者威廉(威廉一世)的第二個兒子。1087年至1100年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