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格蘭特探長(第3/5頁)

這不由得促使格蘭特思考兇手的殺人動機,最常見的幾個:偷竊,報復,嫉妒,恐懼。首先排除第一個,當時人群密集,行竊老手犯不著動用暴力,輕而易舉就能把男子的口袋翻個十遍八遍。報復或嫉妒?可能性最大——眾所周知,黎凡特人情感比較脆弱,你冒犯他們一次,他們就會記恨一輩子,你朝他們愛人不經意地微笑,他們就會發狂。男子那雙褐色的眼睛——無可置疑,惹人心動,難道是插足於一個黎凡特人和他的情人之間嗎?

不知怎的,格蘭特否定了這一想法。他不是絲毫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只是,覺得與此無關。剩下還有恐懼。那把裝滿子彈的手槍是否為偷偷在背後刺殺他的兇手而準備?死者是否原本打算當場射殺那個黎凡特人?兇手是否早已預感不妙,因恐懼而先下毒手?還是反過來?死者想把無補於事的手槍帶在身上以防不測?可是,至今身份不明的死者似乎故意隱藏自己的身份,這麽看,口袋中滿膛的手槍預示著這是一起自殺事件。但如果他想自殺,為什麽要推到看完表演之後?還有什麽原因會誘使一個男子掩飾身份?被警察給盯上了——通緝犯?想槍殺他人又擔心來不及逃逸所以刻意隱姓埋名?都有可能。

格蘭特暫且假設死者和黎凡特人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兩人間的熟悉程度足以相互產生摩擦,起碼這樣的猜想合情合理。格蘭特心中已經勾勒出兇手的形象,所以對地下團夥一說保留意見。根據他過往的經驗,搶劫、勒索、用盡各種齷齪的手段來牟取利益而一無所得才是地下團夥的風格。加之,目前倫敦的地下團夥還不至於這般囂張放肆,他希望以後也不會。他早就厭倦了乏味的逮捕命令。相較而言,一場頭腦與情感的較量來得更有意思。就像黎凡特男子和無名死者一樣。不管怎麽說,他得先查出那個身份不詳的男子到底是什麽人——以此往下追蹤兇手。屍體為何無人來認領?當然,現在為時尚早。隨時都可能有人過來認領。畢竟,對於認識他的人來說,不過就只“失蹤”了一個晚上,自己的子女或兄弟姐妹夜不歸宿都還沒找回來,哪裏會那麽多人第一時間趕過來跟一個被殺的男子相認。

格蘭特按照原先的打算,順利地探訪了那七位證人,他對他們格外地耐心和周到,同時也保持著警惕。他不期望能直接在他們身上獲得什麽信息,但想跟他們面對面地交談,好總結出大家所說的話。他發現所有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除了詹姆斯·拉特克裏夫太太,事發之後她精神受到驚嚇,臥倒在床,有位醫生陪護在身旁。她的妹妹——一個可愛的女孩兒,頭發呈蜂蜜色——接待了格蘭特。她走進客廳,就目前的狀況,無論是哪個上門來找她姐姐的警察,都能感受到她的不悅。不過,警察真的出現在面前時,她還是一臉驚訝,不覺地多看了一下他的證件。格蘭特表面微微一笑,心裏覺得甚是有趣。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他抱歉地說道——並不全是客套的語氣——“但我希望你能讓我和你的姐姐談一談,就兩分鐘。你可以站在門外計時。或者一起進來也沒問題,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的對話不涉及任何的機密。只是我負責調查這起案件,我有職責跟當天晚上離死者最近的七位證人見面了解情況。如果我今晚就能排除他們的嫌疑,明天就可以調查新的線索,這將非常難得,不知你意下如何?雖然只是小小的例行公事,不過會對我有莫大的幫助。”

如他所願,這番說辭取得了成效。女孩兒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我進去試試看能不能說服她。”她肯定替格蘭特說了不少好話,因為出乎他的預料,女孩兒很快就回來了,把他帶到她姐姐的房間裏。格蘭特向她了解情況時,她淚眼婆娑地堅稱男子倒地之前,自己壓根兒就沒注意過有這麽一個人,蒙眬的雙眼不停好奇地打量著格蘭特。她用手絹緊捂著嘴,格蘭特希望她可以拿下來一會兒。嘴巴比眼睛會流露得更多,他深信不疑,尤其是女人。

“死者倒下時你站在他的身後,是嗎?”

“是的。”

“他旁邊站著什麽人?”

她記不起來了。所有人都一門心思擠進劇院,誰也沒在意別的事情。何況平常在街上,她也很少注意別人。

“抱歉,”格蘭特臨走前她顫抖著說,“我也希望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那把刀一直在我腦海揮之不去,我願意盡我所能協助警方將兇手繩之以法。”格蘭特告辭出門後,就把她暫擱一邊。

下一個目標是她的丈夫,格蘭特要專程到城裏去找他——本來可以把他們七個一起召集到警察局,但他想看看案發後的第一天他們都在忙些什麽,這會更有幫助。當時排隊的人都亂成一團,他說,大門打開了,彼此對周圍的人變得跟原來不一樣。他記得,站在死者旁邊也就是他前面的男人,是四個人一塊來的,也一起離開。他,跟他的妻子一樣,在男子倒下之前也是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