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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格蘭特將要合上那本高年級教材時,他看到亨利王朝伊始的那一段,於是讀道:“將所有王位爭奪者趕盡殺絕,尤其是在亨利七世時期約克家族的那些健在的繼承人要全部根除,這是都鐸王朝的一項卓有遠見、穩定政局的政策。這一點他們成功做到了,雖然直到亨利八世時,這些人才全部被斬草除根。”

他盯著這篇赤裸裸的宣言。這樣平靜地接受一場大規模屠殺,純粹地認可一個滅絕種族的過程。

理查三世被安上謀殺兩個侄兒的罪名,他的名字成了邪惡的代名詞。而亨利七世,他滅絕整個家族的“卓有遠見、穩定政局的政策”卻使他成為精明有遠見的君主。這種手段也許不討人喜歡,但具有建設性意義,煞費苦心,而且還大獲成功。

格蘭特放棄了。他永遠也搞不懂歷史。

歷史學家的價值觀和他所熟知的那些價值觀大相徑庭,所以他不能指望和他們達成任何共識。他寧願回到蘇格蘭場,在那裏,兇手就是兇手,天子與庶民同罪。

格蘭特把這兩本書擺放得整整齊齊,當亞馬孫端著肉餡餅和燉梅脯進來時,他把書交還給她,並簡單地表示了一番感謝。他真的非常感激亞馬孫。

如果她沒有保存學校的教科書,他也許永遠不會去研究理查·金雀花,並最終找到真相。

格蘭特的一番好意倒讓亞馬孫有些糊塗了,他在想自己生病期間是不是對她太過粗暴,使她以為他會繼續吹毛求疵,這也太丟臉了。

“要知道,我們會想你的。”她說著,大大的眼睛裏仿佛溢滿了淚水,“我們都已經習慣你住在這裏了。我們甚至也習慣了那玩意兒。”她用一只胳膊朝畫像方向指了指。

格蘭特的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你能否為我做一件事?”他問。

“當然,什麽都可以。”

“把那幅畫像移到窗戶邊上,放在光線比較好的地方,從我開始計時起,你就用眼睛盯著它看,可以嗎?”

“好的,當然可以,如果你要求的話。但是為什麽這麽做?”

“別管為什麽,只管照做——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來計時。”

她拿起畫像,向光線充足的窗戶邊上走去。

格蘭特看著手表上的秒針。

他給了她四十五秒鐘的時間,然後問道:“怎麽樣?”她沒有馬上回答,他又問了一遍:“怎麽樣?”

“不可思議,”她說,“多看一會兒,你會發現,這張臉還真是挺好看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