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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三天來,我一直在瀏覽同屬一個時期的文獻、信之類的。根本沒有提過這件事。”

“或許他們害怕。那是一個謹慎不會吃虧的時代。”

“是這樣。不過我會告訴您一件更奇怪的事。您知道嗎,在博斯沃思一役後,亨利帶了一份褫奪理查公權的法案,我的意思是說提交給議會的法案。好吧,他控告理查殘暴、專制,卻根本沒提謀殺男孩們的事。”

“什麽?”格蘭特大吃一驚。

“是的,您看起來很吃驚。”

“你確定?”

“十分確定。”

“可是在博斯沃思戰役後。亨利立即抵達倫敦並占領了倫敦塔。如果男孩們失蹤了,他不立即把真相公之於眾,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是他手中的王牌。”

他躺在床上,吃驚地沉默了一會兒。窗子上的麻雀仍然大聲吵鬧著。“我無法理解,”他說,“男孩們失蹤的證據可處以理查死刑,而亨利卻疏忽了,會有什麽靠譜的解釋嗎?”

布倫特把他的一雙長腿移到一個更為舒服的位置。“只有一種解釋,”他說,“那就是男孩們並沒有失蹤。”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而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

“哦,不,太荒唐了,”格蘭特說,“一定還有什麽平淡無奇的理由,我們沒能看到而已。”

“比如,什麽理由?”

“我不知道,我沒時間考慮。”

“我已經考慮了差不多三天了,仍然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除了當亨利接管倫敦塔時,男孩們是活著的結論,一切都不符合事實。褫奪理查公權的法案完全是不擇手段,它指控理查的追隨者們——叛國罪,他們是神聖的國王為抵抗入侵者而作戰的忠臣良將。亨利寫進法案中的每一項指控,理查都可能有希望脫罪,而最不利的指控是常見的殘忍和暴政,甚至沒呈交男孩們被殺的訴狀。”

“太不可思議了。”

“簡直難以置信。不過那是事實。”

“這意味著根本就沒有同時代的指控。”

“差不多是這樣。”

“但是——請等一等。泰瑞爾因謀殺男孩們的罪行而被吊死。事實上,他死前招供了。等一等。”他伸手拿起奧利芬特的書,以最快的速度翻著找那一頁的位置,“在這裏某處有一整段的描述,毫無秘密而言,連自由女神都知道。”

“誰?”

“你在走廊裏遇到的那個護士。是泰瑞爾殺的,他被判謀殺罪,行刑前認罪了。”

“那麽,是亨利接管倫敦的時間嗎?”

“稍等一下。找到了。”他瀏覽著段落,“不是的,那發生在1502年。”

他突然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麽,以一種新鮮而迷惑的語氣重復道:“在——1502年。”

“可——可——可那是——”

“是的,差不多二十年以後了。”

布倫特摸索著他的煙盒,取出來,然後又匆忙地把它收了起來。

“你想抽就抽吧,”格蘭特說,“我需要一杯上等的烈酒。我想我的腦袋不靈光了。我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玩捉迷藏遊戲前,被人蒙住眼睛轉圈一樣。”

“是這樣,”卡拉丁抽出一枝香煙,把它點燃說,“完全一抹黑,不僅僅是有點兒頭暈目眩。”

他坐在那裏,凝視著那些麻雀。

“四千萬本教科書不可能出錯。”格蘭特過了一會兒說。

“不可能出錯嗎?”

“嗯,不會!”

“我曾經那麽想過,可現在不那麽肯定了。”

“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兒突然成為懷疑主義者了?”

“哦,動搖我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麽事?”

“一樁名為波士頓大屠殺(5)的小事件。您曾經聽過吧?”

“當然。”

“嗯,當我在大學裏查資料時,十分偶然地發現,波士頓大屠殺包括暴民向一個崗哨投擲石頭。總共四人傷亡。格蘭特先生,我小時候所受的教育是波士頓大屠殺。想起那件事,我二尺一的胸中常常怒火膨脹。一想到英軍用槍掃射無助的平民,我鮮紅的血就會沸騰。當我發現事實上不過是一場鬥毆,您無法想象我有多麽震驚,還不如當地新聞中美國任何一場罷工中警察和罷工者的沖突嚴重。”

由於格蘭特沒搭腔,他眯著眼睛,背著光注視著格蘭特,想看看格蘭特的神情。可是格蘭特卻凝視著天花板,好像凝視著正在形成的圖案一樣。

“這就是我要研究這麽多的部分原因。”卡拉丁不由自主地說,他又靠在座位上,繼續注視著麻雀。

不久,格蘭特伸出手,一言不發,卡拉丁給了他一支煙,為他點上。

他們默默地抽著煙。

是格蘭特打斷了麻雀們的表演。

“湯尼潘帝。”他說。

“那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