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町電話男(第2/12頁)

“是我沒錯,你是誰?”

“很抱歉,我還不能告訴您。不過您能否先聽我說一下呢?”

這是一種新式的手機購物營銷嗎?我從墊被上擡起了上半身。

“可以是可以,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們聽說,真島先生願意不收費用,幫忙解決池袋這裏發生的麻煩。這是真的嗎?”

跟偵訊沒兩樣。我體內的警鈴被觸動了。

“這個嘛,你說呢?我好像做過這樣的事。”

對方很沉著,毫不畏怯地說:

“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尷尬,我們知道您很難回答。不過,根據街頭的傳言,真島先生在東京北半邊堪稱是最厲害的麻煩終結者。”

為什麽這種正面的傳言,都不會傳到我這裏來呢?真是不可思議。

“因此,我們有一個請求,想請您將某個青年從極度的困境之中拯救出來。”

ㄎㄨㄣˋㄐㄧㄥˋ!這個詞我就算會念,也不知道該怎麽寫。

“是什麽樣的麻煩呢?”

我總算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如果是要委托我什麽,早點講不就行了嘛。

“那個青年加入了一個從事非法活動的社團。在西巢鴨發生的老人自殺事件,真島先生知道嗎?”

我的眼前浮現一棟昏暗的木造公寓,還有那張看不清長相的黑白大頭照。

“你說的社團活動,是轉帳詐騙嗎?”

“是的,我們稱之為『免費公司』。委托人希望脫離那家公司,但是社長和某些難纏人物有關系,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沒那麽容易離開。”

說到和轉帳詐欺公司有關系的“難纏人物”,一定就是黑道了。這次的工作似乎又是我不擅長的那一類。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機會,可以趁機活動一下因為寒冷而怠惰很久的身體。我在薄薄的墊被上站起來,對他說:

“我現在還無法決定要不要接受委托。必須先和委托人好好談過之後,才能做決定,越快越好。那個男的今天下午有時間嗎?”

對方立刻回答:

“他們公司的忙碌尖峰時段聽說是下午兩點到四點。在那之前,委托人應該有空。我們會跟他聯絡,請他直接打給真島先生。”

最忙碌的尖峰時段,與白天的八卦節目時段重叠。轉帳詐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工作。

“我知道了。”

接著,我問了一個始終很在意的問題。

“對了,你是誰?”

男子以恭敬到不能再恭敬的語氣回答:

“我們是一個支持打工族、尼特族自立的NPO [5]法人,叫做Wide World。那麽,就麻煩您了。”

呼,總覺得這個男的好詭異。

五分鐘後,下一通電話響起。當時我的一只腳正穿過牛仔褲。

“喂?”

“是真島先生嗎?有人要我打這支電話。”

委托人似乎很快就打來了。

“聽說你想脫離轉帳詐騙集團?”

男子以一副沒自信的口吻說:

“……是的。可是,社長他……”

我的另一只腳也穿進了這件很舊的牛仔褲。只用一只手,實在很難扣上褲子前面的扣子。

“我知道,和某個組織有關系是吧。幾點可以碰面?地點在池袋西口公園。”

“果然還是要當面談才行嗎?可是我很不擅長和別人交談。”

這個小鬼還真是麻煩。我的聲音不由得變得冷淡。

“你很擅長打轉帳詐欺的電話,卻不擅長和人面對面是嗎?”

“沒錯,就是因為不擅長和人接觸,我才會選擇打電話的工作。”

真是讓人受不了的詐欺師。

“總之,十一點,你到圓形廣場的長椅來。”

說完,我立刻掛掉電話。與其打手機或是寫電子郵件,我寧可直接碰面聊。畢竟,人和人彼此交換的並不只是單純的情報而已,還有很多無法靠電波傳送的東西,例如對方的為人、體溫、氣味等等。

趁著出門之前的一點點時間,我播放了貝多芬第五號小提琴奏鳴曲《春》。聽起來開朗而快活,在一共十首的小提琴奏鳴曲之中,它最具有女性特質。寫出這支曲子時,音樂巨人貝多芬不過才三十多歲而已,還沒有神經衰弱或憂郁的毛病,利落而奔放地將旋律發揮得淋漓盡致。任何人是不是只要上了年紀,像這樣的事就會變得很困難呢?

我跟老媽講了一聲就出門了。走在西一番街上,一邊吹著口哨,旋律是《春》的小提琴第一樂章。你看,我是不是正經得出乎你意料之外?但是,為什麽上班族只要一看到我走近,就會閃避到人行道一側呢?真是莫名其妙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