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城之行(第2/7頁)



  我微笑著說:“這不是很好嗎?”

  瑪麗·安根本就不往車窗外看,她敷衍地答應道:“什麽?”

  我又給她指了指那幾個正在挖食冰淇淋的男孩子。

  她這才漫不經心地朝車窗外瞥了一眼,沖我做了個鬼臉,說道:“天氣太冷了,他們不該吃冰淇淋。”說完之後,她就把手中的空汽水瓶子送給了我。

  我也喝光了桔子汽水,順手把兩個空瓶子扔到了門旁的大木盒子裏。然後,我又遞給為我們汽車加油的那個年輕人一美元,告訴他不用找零了。他喜出望外,似乎從來沒有人這樣慷慨過,也許在這樣一個地方,真的沒有人曾經這樣做過。

  我們的那輛“切維”車又搖搖晃晃地開始了鄉間公路的旅程。大概又開出一百英裏左右,我和瑪麗·安誰都沒有開過口,我們之間有了小小的不愉快。一路上,她總是喋喋不休地談論著她自己,她的進軍好萊塢的理想……當我試圖向她描述出眼前的鄉村景色或是感嘆一下鄉村寧靜生活的魁力時,她總是不耐煩地打斷我,說什麽“他們不過是一群鄉巴佬罷了,內森”。她這樣輕蔑的口吻使我聽起來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我們兩個人就誰也不肯開口了。

  傍晚時分,我又在一家名叫“雙橡樹”的咖啡館前停下了車,這次是為了吃晚飯。“雙橡樹”咖啡館正巧位於十字路口處,其中的一個路口是通往“無巖瀑布”的,我們一會兒就要從那邊轉上伊利諾斯州三號高速公路。

  咖啡館裏的生意不錯,我和瑪麗·安不得不坐在吧台前面品嘗我們的鄉間晚餐,很顯然,這使得瑪麗·安覺得很不自在。她也不喜歡那名為我們服務的希臘人,不過最讓她不開心的就是那名女廚師,她是一個年輕活潑的女孩,在她走過來向我們征詢意見的時候,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後來,當我們回到車上的時候,瑪麗·安憤憤地說道:“小蕩婦!”

  我笑著聳聳肩說:“別這樣,她看起來很可愛,而且她做草莓餡餅的手藝的確相當不錯。”

  “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鄉下丫頭罷了。”

  “普通並沒有什麽不好啊?”我笑著打趣道。

  瑪麗·安並沒有笑,她冷冷地說:“普通並沒有什麽不好,不好的是你自己那雙不安分的眼睛。”

  這一次,瑪麗·安是真的生氣了,在到達三城之前,她再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我們沿著莫蘭抵達了洛克艾蘭,在那裏聳立著一座通向達文波特的“公主大橋”。“公主大橋”橫跨密西西比河,是一座兩側修有鐵索和大壩的黑色鋼鐵橋梁。在河岸的一側是鐵路和工廠,洛克艾蘭兵工廠也位於其中。工廠中間的居民區看起來沒有任何特色,要麽是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要麽是走滿了滿身疲憊的下班工人。在穿過高高的鋼架橋時,我減緩了車速。橋下的密西西比河水流奔湧澎湃,就像頭頂深遠的天空一樣充滿了陰郁的力量。

  駛過了“公主大橋”,我們向左轉彎,進入了達文波特鎮。在我看來,達文波特鎮的商業區根本不值得一提,它的規模很小,就像是一個即將在下個月世界博覽會上展出的巨型展品。鎮中心的最高建築是一座二十層的“棕櫚果”大樓,在大樓的頂上有一個八角形的鐘塔,鐘塔的頂端是一個手表形狀的售標燈,這為這幢平庸的大廈增色不少。對於那些從未到過芝加哥的人來說,三城就是一座大都市了。瑪麗·安以前曾向我說過,達文波特是伊利諾斯州的第三大城市,大約有六萬多居民,有五、六個街區全都是商店和酒店。這在那些成年累月耕種的農民們看來已經相當不錯了,足稱得上是一座大都市。

  在瑪麗·安的指點下,我開車駛上了小山的哈裏森大街,然後又往左轉進入了繁密的居民區。聳峙在懸崖上的哥特式大樓使得山腳下的三城黯然失色,這裏密布著高聳的居民樓,與我們一路途經的農莊相比,這些哥特式的大樓的確別有一番氣象。

  我們的目的地並不是這樣的一幢高樓,但它卻也透露出現代都市的氣息,它幾乎貼近懸崖的邊上,乍看上去,會讓人擔心這座小樓會莫名其妙地墜下山崖。沿著彎彎曲曲的車道,我把車停在了一個車庫的前面。然後,我下車,從汽車的後備箱中取出了我的短途旅行包和瑪麗·安的衣箱。在車庫附近的一個樓房側門前亮著一盞昏黃的門燈。

  瑪麗·安的父親正站在那裏等著我們。他長得相貌堂堂,兩撇威嚴的黑色短須,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亂,身穿一套淺灰色的西裝,打著一條淺灰色的領帶,讓我不解的是,他的手上還戴著一副灰色的手套。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等著我和瑪麗·安走過來,然後友好地為我們推開了房門,他的臉上洋溢著隱藏不住的歡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