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語屋宅

“我向各位保證,這次的故事牽扯到一棟真正有鬼魂出沒的房子。”年邁的山姆·霍桑醫生開啟話匣,按慣例自斟一杯,“呃,我要講的故事,這就開始了!那是一九二八年二月裏的案子,險些成為我插手的最後一案—無論我用的身份是醫生還是偵探。

我想,咱們還是以那位捉鬼者的出場來開篇吧,誰讓故事正是從他抵達北山鎮的那一天開始的呢……”

捉鬼者的名字是薩杜斯·斯隆,我原本覺得這名字的主人肯定是個灰胡子老教授,戴著厚厚的眼鏡,拄著拐杖。其實不然。他是一個三十余歲的中年男子,比我年長不了多少,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請叫我薩德。”

“那你叫我山姆好了。”說著,我同他握手致意。他個子比我.Thad,Thaddeus(薩杜斯)的昵稱。

高,瘦得跟柴火棍似的,一小撮胡須—仿佛山羊一般—很好地遮住了瘦削的下巴,這和他那對深邃有神的眼珠相互映襯,予人一種奇怪印象,就好像慈眉善目的撒旦。

“我相信你知道我前來北山鎮的原因,山姆。”

我撓了撓頭,笑道:“唔,這可難說。這周邊確實鬧過鬼,好些年前,有傳言說鎮廣場的露天音樂台有鬼魂出沒,結果卻發現是有人裝神弄鬼。然後,還有……”

“我感興趣的是布萊爾宅邸。”

“哦,沒錯。我早該猜到了。”一份波士頓報紙最近策劃了一期周日專版,報道了這棟老房子的故事,報道內容比大多數北山鎮居民知道的還多。

“那屋子會說話,這是真的?而且裏面有個秘密房間,進去的人都沒再出來過?”

“老實說,我從沒去過布萊爾老宅。從我在北山鎮生活開始,那兒就空置著,我只去病人需要我的地方。”

“但你肯定聽到過有關那屋子的傳說吧!”

“在我讀到波士頓報紙的專版之前,那裏對我而言不過是棟空屋。說不定報社的記者有些添油加醋,誇大運用了他的想象。”

聽了我的話,他看上去相當失望,以致我只得補充說道,“不過,確實有居民反映那屋子鬧鬼。有些時候,風吹過的聲響聽來就像是房子在竊竊私語。”

這番話使他再度振作:“當然,我找那記者聊過他寫的故事。據他所說,大部分的信息都是他從曾經居住過北山鎮的波士頓住戶口中取得的。”

“這很有可能。”

“有人提到了你的名字,說你有個愛好,喜歡解決當地發生的案件。”

“這說法不太合適,”我抗議道,“本地發生的事件,任何城鎮都可能發生。我只是偶爾有幸留意到別人忽視的小小線索,故能助藍思警長一臂之力。”

“但你是現在唯一能幫我的人,我需要一個熟悉本地的向導。我打算在布萊爾古宅裏過一晚,希望你和我同行。”

“捉鬼我可不是行家,”我說道,“它們又不看病。”

正說話間,護士愛玻拿著早晨剛剛送達的信件走了進來。她先朝薩德·斯隆禮貌性地一笑,繼而對我說道:“山姆醫生,安德魯斯太太來電話了,她兒子比利從幹草垛上摔下來,把腿傷了。”

“告訴她,我馬上過去。”說罷,我笑著對薩德道,“你不妨跟我一同去吧,見識一下鄉村醫生的執業水平?安德魯斯太太的住所就在布萊爾老宅那條路的前方不遠之處。”

他跟著我出了門,鉆進我的黃色皮爾斯·阿洛小轎車。

“鄉村醫生開的車還真不賴。”

“那是我父母送給我的畢業禮物,都七年了。現在雖然有點舊,但跑起來還好。”

我沿著北方公路駕駛,到達了安德魯斯家。安德魯斯太太迎了出來,火燒火燎的心情一覽無遺:“山姆醫生,您能過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比利剛好摔在一柄幹草叉上!流了好多血!”

“別急,安德魯斯太太。帶我去看看您孩子。”

她領我們穿過谷倉旁的空地,二月的殘雪散落地面,我能理解她憂心忡忡的原因。她丈夫曾是一名節日集市的攤販,去年因心臟病去世了,因此,經營農場和照料家畜的活兒就落到二十三歲的比利肩上。唯一具有勞動能力的男人身受重傷,對農場的未來自是致命打擊。

比利躺在谷倉的地板上,左腿緊緊纏著一圈簡陋的止血帶。沾血的工裝褲從傷口處被撕去了一個口子,傷口血肉模糊,小腿肚子被幹草叉完全穿過。

“不算太糟,”我稍行檢查之後,安慰道,“適當流流血,對傷口的清潔是有益的。”

比利·安德魯斯緊咬牙關,勉力說道:“我用叉子把幹草撥下來喂牛,卻一腳踩空,摔了下來。該死的草叉在我腿上刺了個透明窟窿。”

“這不算最糟糕。”說話間,我想起薩德·斯隆一直站在谷倉門口,遂向比利和安德魯斯太太介紹了這位來客。他對那兩人點頭致意,眼睛卻依然緊盯著我,顯然是對我的醫術興趣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