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校舍小學綁架謎案

“沒錯,我那個年代,我們還有只有一間教室的小學,”山姆,霍桑醫生說,“事實上,最讓我困惑的案件之中,有一件就是在那小小紅色校舍所發生的綁架案,那是在一九二五年秋天的事——大概在七年之後,林白①的案子讓綁票新聞上了頭版,也使得法律通過綁架勒贖成為聯邦重罪。來,讓我給你斟上——呃——一點喝的,告訴你事發經過……”

當初就因為我是那個地區少數醫生的身份(山姆·霍桑醫生開始說道)才讓我給卷入了這個案子裏。我接到火丘一位寡婦戴西太太的電話,說她的小兒子剛從學校回家,樣子很奇怪。那年夏天我們碰到幾起小兒麻痹症的病例,雖然我知道降霜會減低傳染的危險性,但還是覺得我該到那裏去出診,看看是什麽問題比較好。我告訴我的護士愛玻說我會在哪裏,收拾好我的醫藥包,駕著我那輛響箭型的黃色敞篷車往火丘開去。

①Charles Angustus Lindbergh(1902-1974),美國飛行員,於一九二七年單獨完成橫越大西洋的不著陸飛行而聞名世界,著有《聖路易斯精神號》一書記述其飛行經過。一九三二年三月,其兩歲幼子被綁架並撕票,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火丘原先叫火雞山,當年在北山鎮一帶還看得到野火雞。那裏一向是這個鎮的“後端”,是家道小康的人會避開的地區。在火丘就連農地也是次級的,一九二五年秋天,還住在那裏的只有三戶人家。戴西太太盡了全力來耕種她丈夫留下的田地,但其余兩家根本連務農的表面功夫也不做。其中一戶住的是一個隱士,從來沒人見過他,另外一個則是個法裔加拿大人,大家都懷疑他用一個藏起來的蒸餾器做私釀的威士忌。

我把車轉進戴西太太農場那條滿是轍痕的車道時,她由屋裏出來迎接我。“我發誓我搞不懂那小孩子到底是怎麽了,山姆醫生。他今天從學校回來好像因為什麽事情怕得要死。不管那到底是什麽事,反正他不肯告訴我,我不知道他是病了還是怎麽樣。”

羅勃是她的獨子——瘦小的九歲孩子,已經有了多種孩童時期容易生的病。我在谷倉後面找到他正在朝什麽我看不見的靶子扔石頭。“哈啰,羅勃,”我叫他道,“有點不舒服嗎?”

他轉開了身子。“我沒事。”

可是他臉色蒼白,在我碰到他臉上濕冷而黏的皮膚時,他打了個寒顫。“有什麽問題嗎?你嚇到了,是不是?是放學回來的路上發生什麽事嗎?”我知道他放學回家的路上要經過火丘上另外兩戶住了人的房子,說不定在哪一棟房子那裏有什麽嚇到了這九歲的小孩子。然後,我也想起他父親在去世之前的精神失常。難道說羅勃也開始胡思亂想了嗎?

“沒什麽,”那孩子含糊地說了一聲,又開始扔石頭。

“有誰嚇了你嗎?威脅你?”

“沒有,”他遲疑了一下,“是湯米·貝蒙的事。”

我想再摸他一下,可是他讓開之後就跑掉了,一路朝野地裏跑。我知道我是絕對追不上他的,所以我轉身走向他母親在那裏等我的農舍。

“他似乎是受到很大的驚嚇,”我告訴她,“可是他應該很快就沒事的,這種年紀的孩子都一樣。到明天早上看他的情形再說。如果還是有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我。”火丘的農家在前年才有共用的電話線連接到鎮上,不過大家都知道隱居的老喬許拿了支獵槍不許電話公司的人靠近他家。

“謝謝你跑一趟,山姆醫生,知道沒什麽嚴重的事,我就放心了。”她在圍裙口袋裏摸索著。“我該付你多少錢?”

“目前還不用付錢,先確定他沒事再說。”

羅勃又出現在谷倉旁邊,大概是要看看我走了沒有,我向他揮手道再見,上了我的車。這裏已經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可是我覺得我該去和小湯米·貝蒙談談。

貝蒙家和戴西太太母子不一樣,他們住在北山鎮比較富裕的地方,有一百畝地的牧場。赫伯·貝蒙在鎮上的地位相當於一位鄉紳,大部分時間和其他的牧場主人還有波士頓的銀行家在一起,而由他雇的工人來喂牛擠奶。貝蒙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到波士頓去上學了,小女兒才四歲,所以只有湯米在鎮郊那一間教室的學校上課。

湯米是個很活潑的十歲孩子,一頭火紅的頭發,還配上滿臉雀斑,整個看起來就像是從馬克·吐溫①的書裏跑出來的人物。我把車開到他家停下來時,幾乎以為會看到他在粉刷籬笆,可是我看到的卻是藍思警長那部我很熟悉的黑色警車。

我順著步道走到大門口時,警長本人出現了。

“你來幹什麽,山姆醫生?”他問道,“有人打電話叫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