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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並不是畫。條紋是鐵欄杆的影子,異樣的畫是異樣的男子形姿。

  

  換句話說,扭曲的圓是由於復木津手中發射出來的光線一一手電筒的光,而被賦予了色彩與形體的現實情景。

  

  “哈,就這樣好好地看個清楚吧。”

  

  男子擡頭。

  

  “菅、菅野,你是菅野!”久遠寺老人撲上鐵欄杆。

  

  浮現出來的那張臉,不是人的臉。

  

  在鐵欄杆的條紋影子與老醫師渾圓的陰影間隙當中,那張異形的臉睜大了眼睛。削瘦的臉、摻雜白發的蓬發。不管是嘴巴或下巴,覆滿了胡須。失去彈力的土色肌膚上,皺紋就像細微的裂痕般遍布其上。

  

  但是,男子的形象之所以遠不似人類,並非是每個扭曲部分聚合在一起所引發的異化效果。

  

  是眼睛,他的眼睛是死的。盡管受到光線直射,那雙眸子卻是一片混濁。虹膜弛緩,微開的瞳孔將所有的光亮吸收進去了。

  

  有如死魚般的眼睛……

  

  久遠寺老人把臉貼上鐵欄杆。

  

  “喂,是我,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久遠寺,久遠寺嘉親,雜司谷的久遠寺醫院的院長。喂,菅野,你不可能忘了我吧!”

  

  菅野癡呆似的,睜著那雙魚眼。

  

  久遠寺老人搖晃鐵欄杆,發出生銹的金屬吱嘎傾軋的聲響。

  

  “是我!喂,想起來啊!可惡……”

  

  老醫師從山下手中搶過提燈,從底下照亮自己的臉。

  

  “你不記得我這皺巴巴的脖子了嗎?”

  

  菅野張口。那與其說是靠意志的力量張開的,不如說更接近肌肉松弛而使得下巴滑落。

  

  “啊啊啊啊啊……”

  

  令人極為生厭的聲音。

  

  “院長……院長先生……”

  

  “噢!說話了。確認完畢,這家夥是你認識的人。好了,走吧,有話到外頭說。”

  

  山下站了起來,一副已經受夠洞穴的態度。但是久遠寺老人不肯離開牢檻。

  

  “喂,走了!喂!”

  

  “菅野,你啊,你啊……”

  

  “好了,久遠寺先生,這個人沒辦法正常說話,走吧。”

  

  “不、不!我有話要跟這個人說!我、我、我有話要說!”

  

  由於太過激動,久遠寺老人的發音變得不清楚。浮現在不安定的光亮裏的禿頭,太陽穴上的血管賁張。老醫師一副隨時都會爆炸的模樣。

  

  “喂,久遠寺先生!喂,菅原,幫忙啊!”

  

  刑警們抓住久遠寺老人的肩膀,想要拉開緊攀住鐵欄杆的他,那一瞬間,黑影幽幽地猛然晃動起來。今川覺得就像黑暗在伸縮一般,但那是由於光源遠離所致。也就是拿著手電筒的復木津因為某些理由移動了,或許他是膩了。

  

  暗下來之後,菅野再度沉默,久遠寺老人也無計可施,離開了牢檻。

  

  復木津在入口處發出遠異於常人的怪聲。聽到聲音的瞬間,今川感覺到一股想要立刻沖到外面的強烈沖動。於是他朝向聲音的方向前進。

  

  久遠寺老人被移到知客寮。今川伴隨著復木津,像條金魚糞般跟在後面。因為他想不到其他妥當的行動,莫可奈何。

  

  山下在今川第一次造訪這座知客寮時慈行坐的位置坐下,並請今川等人在坐墊上落座,態度簡直就像在自家。

  

  山下一安頓下來,立刻問道:“那個叫菅野的以前是做什麽的?”

  

  “他和我一樣是醫生,是我去德國留學時,照顧我學長的同窗。戰前,他在我的醫院擔任小兒科醫師。昭和十六年的春天,他失蹤了。”

  

  菅原低喃道:“聽說他來到這裏已經十六年了哪。如果和田的話可信的話,時間很吻合。”

  

  “是啊。我一直以為他到處流浪,要不然就是躲在哪裏,再不然就是死了,沒想到竟然出家,關在山裏頭。唉,他對我來說,是個眼不見為凈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