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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下去。

  

  早晨采訪時也是這樣。

  

  早課和行缽都沒有問題,但是到了采訪坐禪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忍耐,一個人離開了禪堂。

  

  就算敦子問我何謂坐禪,我也不可能回答得出來。

  

  充斥整座禪堂的緊張感與令人受不了的壓力再次化為無法形容的排斥力,把我向外推擠。

  

  而且堂內相當寒冷,氣溫和外頭沒什麽兩樣。鳥口揉著依然赤紅的眼睛,我們在路上向他說明狀況,但是他好像還沒清醒過來。

  

  敦子冷得抱著自己的肩膀,飯窪則一臉憔悴地一一掃視僧侶們。

  

  一名僧侶回來了。我望向人口,看守警官的腳微微顫抖著。他很冷。此時,我終於明白了那種顫動正是把他和僧侶區分開來、把他貶至俗界的原因。

  

  好想趕快到外面去。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之久。

  

  飯窪差點倒下,敦子扶住她,結果蹲了下去。鳥口早就在裝機材的箱子上坐下,站著的只有我和今川而已。

  

  今川似乎陷入恍惚一一在我看來是這樣。

  

  突然,一陣粗暴的風卷起,野蠻人發出的粗魯聲音從人口侵入進來,是數名刑警和警官,支持的搜查員抵達了。

  

  我們被帶到外面,移到旁邊的小型建築物。

  

  但還是一樣不舒服。

  

  只是稍微暖和了一點而已。

  

  只是視覺上受到遮蔽罷了。大批僧侶在隔壁建築物持續打坐的現實,就算想要割舍也割舍不下。例如說有個盒子裏裝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就算明白只要不打開蓋子就不會有事,卻反而更不願意把它拿在手裏吧。因為明白裏面裝了什麽,卻不能看見的狀態,會引發更大的不安。

  

  我覺得就像這樣。

  

  雖然隔壁的大盒子裏裝的不是什麽不明所以的可厭東西,而是清凈的修行僧眾。

  

  一名年輕警官為了監視我們而留在室內,但我懷疑他是否真的了解狀況。外面好像還有一個人。也不能歸咎於有人監視,但我們沒有一個人開口,就連坐姿都不敢改變,只聽得見衣服與榻榻米磨擦的聲音。

  

  耳中聽見的,凈是樹木在遠處喧鬧的聲音。

  

  是冬季的夜風吹過了山間吧。

  

  不,那是……

  

  “有沒有……”敦子發現了,“聽見什麽聲音?”

  

  “嗯?”

  

  坐在門框上的警官對她的話有了反應,稍微轉動臉的角度。他在豎耳傾聽。

  

  “是不是風啊?”

  

  鳥口說,警官放下心似的恢復原本的姿勢。但是……

  

  那並不是風。

  

  呻吟一一是木頭傾軋般的聲音。是啜泣嗎?那是……

  

  是老鼠嗎……?

  

  “不。我聽見了,那是人的聲音。”今川說。

  

  “嗯……?”

  

  警官站起來,打開門扉。“喂,外面有沒有異狀?”

  

  “沒有啊。”外面的警官冷淡地回答。

  

  “有沒有聽見什麽?”

  

  “沒有啊,很安靜啊。”

  

  警官偷瞄了我們一眼。

  

  “也是吧。”

  

  “正好,外面冷死了,跟我交換吧。”

  

  “裏面也差不多啊。”

  

  “至少要好一點吧。”

  

  外面的警官進來了。

  

  一道白影晃過他背後的黑暗。是一一阿鈴。除了我以外,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又經過一小時左右,益田過來了。

  

  “哦,各位,把你們丟不下管到這麽晚,真是對不起。不好意思,接下來要麻煩各位回到仙石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