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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子,你果然是魍魎。”

“咦?”

“都是你害的,害我……”

“什麽啦!”

“滾出去!魍魎!”

母親突然撲上來,就像裝著發條人偶的玩具——對,就是嚇人箱——的蓋子打開時一樣突然,她長滿黑斑與皺紋的醜臉在賴子眼裏變得清晰無比。與其說是恐怖,賴子更覺得惡心,反射性地躲開,同時推了母親一把。失去目標還吃了一記反擊的母親,向前趴倒在地。之後就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賴子在逃開的時候踩碎了幾顆女兒節人偶跟武士人偶的頭部。

母親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不久,她開始嗚嗚地啜泣起來。賴子覺得母親有一點點可憐。但同時也對她齷齪又醜陋的樣子更加失望。

搞什麽嘛。這女人。

加菜子——現在究竟怎麽了?

那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下午,那男人來了。

帶那男人來的是笹川還是母親,賴子並不知道,或許是兩人一起找來的。

男人穿著白神袍,頭戴像是山伏的帽子——好像叫作兜巾?

最奇怪的是他背在背上的箱子——那似乎叫做笈?

賴子想看清突然造訪者的樣子,躲在紙門的細縫後面,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母親始終低著頭不斷行禮。

而笹川也一副和順表情。

男人快步走進客廳,用稅務署員查緝似的銳利眼神環視房間。母親每見男人轉動頭部就如同驚弓鳥般怯怯不安。

“請問這房子有什麽問題嗎?”

笹川問。

“不好。”

男人簡短地回答。

母親小聲地發出悲鳴。

“什麽時候開始的?”

“喂,君枝——你說你從戰時避難回來之後一直住在這裏嘛?”

笹川代替母親回答,母親點點頭,用小到快聽不見的聲音說:

“都六年——七年了吧。”

“夠久了。”

“果然有嗎——?”

“有。”

“魍、魍魎。”

母親仿佛起痙攣般發出短短的叫聲。

而男人則以尋仇似的銳利眼神再度看了一遍房間內的所有東西,朝向母親粗聲大喊:

“屋子房間也是一種箱子!箱子是種容器,不管造得再堅固裏面空蕩蕩也無濟於事,重點在於如何充實內容。人也同此理,不管表面粉飾得如何華美,內容充滿空虛醜惡之物便是無用。聽好!”

男人說出一連串唱戲台詞,同時慢慢逼近母親。母親完全陷入慌亂狀態,神色大變。笹川兩眼骨碌碌地亂轉,不停擦汗,全身沾滿臟汙的汗水。

“汙穢不管怎麽封印都封印不完,這樣下去不行,繼續留在這裏的話——”

“您的意思是要我們搬家?這太殘酷了,對吧君枝。”

笹川同時詢問男人與母親雙方。

“面相不好,因緣不好,這是因為你賺的是不義之財。”

母親身體僵直。

“我想,多半是靈魂汙濁的——男人的錢。是靠賭博贏來的吧——”

母親抓著一頭未經梳理的亂發,指尖發顫。

“是——是我第二任丈夫的房子——他是流氓。他賭博跟人家起糾紛——離婚時——留給我這間房子。”

“那男人的本性腐敗至極。原來是發生糾紛才離開的嗎?總之這房子藏著相當不好的因緣。”

“大師看得出來嗎?”

笹川詢問。男人大喝一聲,閉起雙眼。

“他的右邊臉頰上有傷疤。眉毛細長,鼻梁筆挺,前齒缺了兩齒,左手小指應該不是在戰爭中失去的。這房子——是從孤苦無依的老人那裏靠賭博騙來的——他的名字叫荻……,不對,叫直山——”

母親真是快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