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六章 野蠻的襲擊

  達內利家的房子鬧鬼了!

  村子裏的多數居民都這麽認為,消息甚至傳到了倫教,一個記者特意跑來采訪。

  每天晚上,拉提梅夫婦家裏都會有很多客人。阿瑟當然是常客,其他人多是經濟充裕的老人。他們都是被鬧鬼的故事吸引來的。後來,“鬼魂”又出現過兩次。維克多斷定:那是他妻子的靈魂,是專程來拜訪他的。

  約翰對鬧鬼的事情毫無興趣,他的精力,完全放在了我妹妹身上。盡管伊麗莎白沒有向我吐露過心事,但我也不是瞎子,我看出約觸她心中越來越有分量了。

  而亨利,應該怎麽說呢……他越來越焦慮緊張,就像是一只困獸。他的變化太大了。以前他是個鎮定自若、率直坦誠的人;而現在,他和阿瑟之間的對立,越來越嚴重。他們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兇,越來越頻繁,這讓我憂心忡忡。有一天晚上,我甚至想去勸架,因為他們的言辭過於激烈了,我害怕他們會動起手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而氣氛卻越來越緊張了。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間裏,聚精會神地應付一道棘手的數學題。即將找到答案的時候,伊麗莎白突然闖了進來。

  “父親要被氣瘋了。”她嚷嚷著,“你最好去陪陪他,喝一杯,也許能讓他平靜下來。”

  “母親又下了什麽禁令?”

  “禁止他明天去球場看比賽,好像有一場非常重要的足球比賽。唉,可憐的父親。母親說明天要出去喝茶……”

  “我說,親愛的妹妹,你為什麽不自己安慰一下可憐的父親呢?”

  “我?”伊麗莎白的臉漲得通紅,像是煮熟的螃蟹。她結結巴巴地說:“可是,我……”

  “不能過度勞累,我明白。約翰一會兒就會來找你,你需要時間梳妝打扮,快走吧!沒良心的家夥!”

  “粗俗!……”她摔門而去之前嚷道。

  我對於數學問題的靈感,和伊麗莎白一同消失了。我走出房間,在客廳裏找到了父親。

  “嘿,我的好詹姆斯!”我剛一跨人客廳,父親就喊道。他已經稍稍恢復了冷靜,但是他的手還在顫抖。

  “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我們必須喝一杯慶祝一下,絕不能喝茶!哈哈哈!……”

  “你這個借口可不夠高明。”我用略帶嘲諷的語氣提醒他。

  “沒關系!今朝有酒……還是說只要葡萄藤?……”他徒勞地想要引用一個恰當的比喻,“算了……愛怎麽說怎麽說吧。”

  父親的眼睛裏閃動著光彩,他把兩個杯子都倒滿了白蘭地。我們碰杯。

  “啊……我感覺好多了。”他長出了一口氣,懶洋洋地坐在扶手椅裏,蹺著二郎腿,盯著天花板發呆。

  “女人都是白癡,”他擺出了說教的架勢,“她們用腸子思考。”

  “父親!”我試圖裝出震驚的樣子,“如果母親聽到你這麽說……”

  “她聽到了又怎麽樣?我的評論對象裏包括她!”父親怒氣沖沖地說,“我就是在說她……”

  門被推開了一道縫,母親露出了頭。父親在扶手椅裏僵住了,

  “愛德華。”母親用專橫的口氣說,“我準備好了你明天要穿的珍珠灰色西服。你最好小心一點,因為……啊!你可真行!用威士忌籠絡你的兒子!”

  “不,親愛的,這是白蘭地!法國產的白蘭地,是一種……”

  房門“嘭”地一聲被關上了。父親被嚇了一眺,但是他很快就又神氣活現了。

  “我剛才說了,女人思考問題的方法,就像是……實際上,她們根本不會理性地思考。她們根本無法分辨哪些是重要的事情,哪些是次要的事情。我可以隨便舉出例子:明天有一場足球比賽,比利·斯皮德將會上場。我認為他是英國最出色的右邊鋒。他是一個偉大的射手!他加速的能力出類拔萃!而且,他的視野開闊,善於把握時機……簡單地說,即使是不懂得足球的人,也不應該錯過這麽精彩的比賽。”

  父親略略歇了一口氣,繼續說:

  “猜猜你母親是怎麽決定的?你保準猜不到!”他無奈地舉起了雙手,“去威爾森家喝茶!你聽懂了嗎?去喝茶!而比利·斯皮德就在一公裏之外的球場上馳騁!難以置信!她總是作出讓我驚愕的決定……”他淸了淸噪子,“哼哼!算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詹姆斯,我想要證明的,是這種邏輯多麽的愚蠢。你的母親……嗯,我是說,女人通常都是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