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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坐在周圍的四個女人,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旁邊的三個跟自己一起搓著麻將的女人,都是市府領導班子的家屬。

那位掂著蘭花指拈起茶杯送到嘴邊,卻不喝,眼睛直直看著自己面前的一排麻將的,是市委尚書記的新任夫人;那位飛快地拿著麻將,將一只抽出來,又將另一只放進去,然後再把兩只分別插入進去,端成一排,啪地一下推倒大聲說:“胡了!”的,是紀檢處副處長的母親;看著麻將牌面一臉失望推倒自己的牌,從錢包邊掏錢邊埋怨:“奇了怪了,怎麽平時就不見你手氣那麽好呢?今天是走什麽運了,次次都能讓你胡上牌。”的,是交通局謝局長的妻子。

“哎呀,哪是什麽走運?明明是因為我之前啊,破了財,所以今天上天才刻意讓我贏兩把的。”副處長的母親一臉不高興,“就贏你們的這兩個小錢,還不夠我吃一頓飯呢!”

“就是。”書記的新任夫人瞟了一眼她,“還不是怪你家那位,本來那股價已經跌得夠嗆了,那當兒拋也不是,不拋也不是,拋嘛,虧了那麽多,我們肉疼,不拋嘛,怕它再往下跌,虧更多,我們心疼,結果你家馬秘書說,沒事,過個一兩星期準能回到原來的價位,還以為馬秘書那麽好心腸,給個賺錢的機會給我們,所以我馬上就去補了幾萬手倉,結果呢,顧家的那個顧董事馬上又死了,你們看看,那顧氏集團的股票,嘖嘖,這下可好了,我可是連同補倉的錢都虧得七七八八了。”

“我也不就是因為這事鬧得心堵嘛!你說,虧那麽大個窟窿,就麻將贏那麽點小錢,零花都沒有。”副處長母親沒好氣地把麻將搓得啪啪響。

“我說,馬秘書到底還有沒有可靠的內線消息?要他靠不住,我們是不是該沽清出倉,省得到時候我們的錢真的一點都沒得剩?”

“你們放心吧,我家那位已經跟市長開過緊急會議了,如果單靠顧家的人沒辦法管理那家企業了,市裏會及時幹預救市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顧氏可是天舟的龍頭企業,有許多人都靠著這個吃飯呢,如果顧氏出事了,天舟的經濟恐怕就不行了,所以,名義上,顧氏不過是個家族企業,但實際上,它也是影響天舟每年的各項經濟指標的重要因素,市裏不會對顧氏的頹敗坐視不理的,我家老馬說了,對於顧家最近發生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現在既然連顧董事都出事了,那就是事情到了最低谷的時候了,以後,再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加上市長辦公室的幹預,預期顧氏的企業會慢慢回暖的。”

“市長都出面了?這麽說,他們的股價,估計現在是最低價,再沒得跌了吧?那好,周一開市我再去抄底買幾萬手。”

“那我也這麽幹,起碼得把補倉虧的先賺回來。”

天舟市市長辦公室。

“就是說,顧氏空殼代理店的事情,全都是顧雍跟他的秘書,還有代理店的那些家夥幹的?與顧禮傑無關?”

“我們沒有找到任何顧禮傑跟這件事有關的證據。”負責調查顧雍虧空公款一案的經濟犯罪科的負責人如是說。

“是這樣。”停頓了片刻,遊市長問,“顧禮傑的屍體解剖報告出來了嗎?”

“我已經讓張局長那邊優先處理這個案子了,估計已經出來了。”馬秘書答,“一會兒我就去公安局看看情況。”

“有什麽進展盡快向我匯報。”

“明白。”

劉安凡站在天舟市公安局張局長面前,坐在一邊的是正在匯報顧家系列事件的刑偵隊侯大隊長。

顧禮傑的屍體解剖結果出來了。

與顧集一樣,都是食物中毒中毒死亡的,但毒卻不是蓖麻毒素,而是藤黃。

一種攝入後片刻就會中毒身亡的毒素。

發現顧禮傑的屍體的時候,正是他進食下午茶的時間,因此推斷毒是通過食物渠道攝入的,但被勘證組的同時收回實驗室進行毒理測試的一壺紅茶,一碟蝦餃,一碟珍珠奶黃包,一碟三文魚卷,一碟薰鮭魚三明治,一碟馬卡龍,一盞果醬,一盞奶油,都沒有發現有滲入藤黃。

從胃裏殘留的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中發現的藤黃,究竟是怎麽被顧禮傑吃下去的呢?

難道果真是他在聽說了女兒顧雅的指責,感到大勢已去,所以才吞服了藤黃自盡的嗎?

“總而言之,一句話,顧禮傑是為了保護兒子,所以才買兇殺人的,事情敗露後,因為知道逃脫不了罪責,所以才在鋃鐺入獄之前,做了自我了當。”張局長幹脆利落的總結,“是這樣吧?”

“表面上看是如此。”

“什麽表面上看,這就是事實。”張局長站了起來,“上頭關注顧家的這幾起系列案件已經很久了,對於案件的結果,他們也很重視,顧禮傑的死剛好是遲遲懸而不決的案件最終說法,劉安凡,你跟你們專案組裏的警員收集所有資料,寫好調查報告,準備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