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5頁)

也罷,反正自己積蓄不少,到時候總歸是養得起他的,設法把他留下來就是了。

隋州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唐泛的這份灑脫所感染,以往嚴謹細致到一絲不苟的人生觀,慢慢發生了轉變。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還會覺得唐泛這種人不求上進,實在怒其不爭,不屑與之為伍,但現在,他卻反而能夠理解唐泛,並且認同好友這種為人之道。

因為隋州知道,唐泛不是不上進,不努力,他已經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得足夠好了,他只是不想強求,凡事隨遇而安,他以治國平天下的志向來做事,卻以“和光同塵,如沐春風”來做人。

能夠與這樣一個人為友,不是唐泛的幸事,反倒是別人的幸事。

“你說得對。”隋州嘴角微微一揚,心情也隨之放松開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看著這人,想起這人的時候,眼底就沒了看其他人時的堅冰,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歡喜。

雖然受了傷,被迫回程都要待在馬車上,但這確實隋州極為難得的悠閑時光。

別看錦衣衛平日裏威風凜凜,實際上什麽樣的職位就對應什麽樣的責任,如果錦衣衛是一個屍位素餐,遇事只會往後躲的部門,那早就被東西廠生吞活剝了,別人看著你的眼光也跟看著廢物沒什麽區別,更別談得上人見人怕。隋州有今日的地位,全都是靠著自己一手打拼下來的。

可想而知,他們這樣的身份職責,平日裏也極少有這種什麽都不用想,每天只要懶洋洋地躺在馬車上曬太陽聊天的日子。

一行人途徑保定府時,天色已近黃昏,前面不遠就是官驛,所有人都有些累了,唐泛便下令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直接回京。

程文和田宣先行一步,拿著勘合去打點,無非是先讓官驛的人騰出房間,準備熱水飯菜,給馬匹喂食的糧草等等。

結果不到一會兒,兩人就折返回來,臉上滿是氣憤,說是官驛的人說房間滿了,騰不出來。

這倒稀奇了。

他們手中拿的勘合乃是錦衣衛與刑部聯合頒發,又有內閣蓋印證明欽差身份,一路行來都暢通無阻,不管官驛裏原先住著什麽人,看見這份勘合,都要立馬騰出房間來,不讓也得讓,這就是跟著錦衣衛這群大爺們出來辦事的底氣。

但眼下,在這個距離京師不遠的保定府官驛,這一套居然行不通了。

龐齊當下就大怒,叫了兩個人跟程文他們一並再過去,說要看看是哪一路的孫子如此不長眼,連欽差的車駕都不肯讓。

唐泛和隋州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依舊待在車廂裏看書聊天,前者手裏還捏著一塊臨走前何縣令送來的五香兔肉,對他來說,出外差的好處就等於可以理直氣壯地拿著俸祿品嘗各地美食。

先前在鞏侯墓中的種種險惡,仿佛俱都隨著這道鹹香可口的小吃一道被吞入腹中了。

唐泛還道:“這兔肉吃起來跟京城的做法不太一樣,裏頭似乎還有茴香和蘋果的味道,也不知道回去之後能不能找到一家專門做這道菜的……”

店字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龐齊暴跳如雷的聲音:“開什麽玩笑,那幫龜孫子敢欺負到咱們錦衣衛頭上?!”

唐泛不由掀起車簾子問:“這是怎麽了?”

龐齊怒氣沖沖道:“唐大人,打聽清楚了,那官驛裏住的是東廠的人,他們一人占了一間房,非說滿了,不肯讓出來!”

唐泛回過頭,與隋州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都有些意外。

東廠雖然向來跟錦衣衛不對盤,可也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像今天這種情形,還真是少見了。

唐泛有點奇怪:“東廠廠公尚銘先前不是有意交好錦衣衛麽,怎麽他的手下膽敢如此放肆?”

隋州卻知曉幾分內情:“你說的那是之前的事情了,那會的錦衣衛指揮使還是萬通,萬通乃貴妃之弟,尚銘自然要曲意奉承,現在換了袁指揮使,尚銘自然就不將錦衣衛放在眼裏。”

馬車之外,龐齊憤憤不平道:“大哥,我們該如何做?難道真的要咽下這口氣嗎?”

錦衣衛換了袁彬當指揮使之後,就開始低調起來,隋州也不是那等張揚之人,而西廠那邊,汪直這兩年都在經營塞外,也對京城這邊有所疏忽,這就給了東廠坐大的機會。

他們行事囂張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龐齊問歸問,他不是不明利害的人,心想以大哥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要他們不與東廠沖突,繼續前行,直接回京的。

誰知隋州卻淡淡道:“不肯讓,就打到他們讓為止。”

所有人都被這句霸氣的話震住了,隨即嗷嗷叫喚起來。

大家在鞏侯墓裏被鎮墓獸壓著打,還折損了不少弟兄,心裏早就憋著一股氣,此時得到隋州的允可,全都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