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頁)

他將太子說這句詩的意思解釋給汪直聽,又道:“有如此儲君,實乃社稷之福!”

汪直不置可否,他是宦官,跟唐泛這種文官角度要考慮的自然完全不同。

對他來說,太子即位那還是很遙遠的事情了,眼下他要做的更重要的事,是趕緊整出點別的功勞來,將功抵過,否則就算皇帝和貴妃不追究他這次收尾不善的責任,東廠那邊尚銘也會借著這件事壓他一頭,這是汪太監難以容忍的。

他對唐泛道:“近來江南多亂事,漠北也頗不太平,依你之見,覺著我是往南好,還是往北好?”

東宮案已然告結,以兩人如今亦敵亦友的關系,只要沒什麽重大利益沖突,就不會徹底翻臉,是以汪直會詢問唐泛的意見,唐泛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這意味著對方對他能力和眼光的一種肯定。

再說汪直此人,他生來就跟別的宦官不太一樣。

正常男人一般無非那麽幾種追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後面那個追求,跟宦官是無緣的,所以古往今來許多宦官都愛弄權,追求的就是那種大權在握的快感。

但其他人攬權,一般都是在內宮裏攬權,像比如說大明十二監裏,司禮監和禦馬監,一個有批紅權,專門充當皇帝和大臣之間的中間人和皇帝的代筆,一個跟兵權有關,就是最讓人眼紅,搶破頭的兩個部門。

每個部門裏頭,又有講究,掌印第一,秉筆第二。

目前司禮監掌印太監是懷恩,禦馬監則由梁芳坐鎮,尚銘和汪直雖然分別提督東西廠,但他們因為資歷不如以上二人,所以只能當個秉筆太監,做不了掌印。

東廠提督尚銘,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拓展東廠業務,一邊跟汪直互掐,一邊積極向上,希望有一天能接掌懷恩或梁芳的位置。

但汪直覺得他格局太小,要幹就幹票大的,成天窩在內宮這塊小地方,憋屈不憋屈?

所以他將目光投向了外面的廣闊天地。

大明軍隊打仗,有個傳統,一般都會派個內官當監軍,以便充當皇帝的耳目,免得外面的將領沆瀣一氣,把皇帝當傻子耍。

自土木堡之變後,曾經對大明造成極大威脅的瓦剌逐漸勢弱,那片草原的勢力經常分分合合,改換統治者,中原王朝對此知之不詳,總而言之,瓦剌人不行了,另外一個叫韃靼的部落興起了,但內部還是繼續混亂著,反正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大家互相內鬥,各立其主。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騷擾明朝邊境,大家階級立場不同,明朝人覺得韃靼是蠻子,經常過來燒殺搶掠,韃靼人覺得大明是肥羊,不搶白不搶。

此時的黃河南岸,從寧夏到山西之間,有塊很廣闊的區域,叫河套,這裏水草肥美,物產豐饒,但是易攻難守,如果要鎮守這塊地方,大明需要花費很多精力,而那些瓦剌人或韃靼人,卻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侵入,所以當時永樂帝朱棣就將東勝衛內遷,等於被迫放棄這塊地方的防守。

但是問題來了,沒了緩沖地帶,韃靼人長驅直入,占據了河套地區,直接就可以攻擊大明的邊疆重鎮,他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經常搶掠大明邊鎮。

這事要是發生在太祖皇帝或者永樂帝時期,那好辦,陛下乾綱獨斷,大手一揮,直接揮師北上,怎麽都要把韃靼人給打出去,打得他們哭爹喊娘,不敢再來。

但現在是成化年間了,經歷了土木堡之變的大明軍隊懂得了什麽叫懼怕,軍隊也不像開國初期那樣軍心如山,戰無不勝了,再加上朝廷裏的大臣……

好吧,就那些不想幹活的大臣們,都不用指望他們會有攻打韃靼,奪回河套的雄心。

再說南邊,南邊現在倒是沒有什麽邊亂,不過江南富庶地區,匪賊橫行,官商勾結,貪官汙吏也是不少的,上行下效,上邊的領導不幹活,下邊的人自然也就跟著隨便混日子,明朝官員的俸祿還是出了名的低,要指望大家都像開國之初那樣不要命地幹活,那想都別想。

還有,西南那邊,一年多前,因不堪當地官員欺壓,松潘苗民起事,雖然後來被鎮壓了,也砍了很多人的腦袋,不過那一帶仍然不算十分太平,像汪太監此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自然蠢蠢欲動,恨不得那裏再能起一場叛亂,好讓他也過去掙掙功勞。

汪直想要立功,他不屑跟尚銘在那裏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爭搶得你死我活,所以他將目光放在了這兩處地方。

唐泛之前通過潘賓之口,給汪直提了“軍功、東宮”的建議,讓他可以將眼光往外放一放,順便跟太子那邊發展好關系,也正是因為看準了汪直這種不安分的性格。

現在汪直問起,唐泛自然不能再賣關子,直接就道:“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