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初戰(中)

亞歷山大不記得第一聲槍響之後緊接著發生了什麽,他只記得當抵在肩膀上的槍托傳來震動的同時,似乎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了巨大的雷鳴聲。

隨著那一片巨響發出的同時,瞬間硝煙彌漫。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騎兵應聲摔下馬背,他們穿著鎧甲的身體砸在地上還向上一彈,而後面的人則已經顧不上一切的從他們還在痛苦喊叫的身上直接碾壓了過去!

刺鼻的火藥味道嗆得亞歷山大不由一陣咳嗽,同時感到臉上熱辣辣的發痛,他知道那是火藥殘渣迸濺到臉上了,而當終於用幹涸的喉嚨發出“長矛手!”的呐喊時,因為吸進了濃烈的煙氣火燒火燎般難受的嗓子就好像被堵上了一團燒著的棉絮般難受痛苦。

法國人絲毫沒有因為有同伴墜馬停下沖鋒的步伐,他們的戰馬夾著可怕的呼嘯沖破雙方之間的空隙地,幾乎就在阿格裏人的火槍硝煙還沒有散去時,最前面的騎兵已經沖到了車陣的邊緣。

法國人手中的長矛高高舉起,借著猛烈的馬勢,人和戰馬如一柄可怕的攻城錘般狠狠砸上了一輛馬車。

那巨大的沖擊甚至把馬車震得劇烈搖擺起來,那個法國人卻依仗著身上結實的鎧甲絲毫沒有受傷。

因為剛剛的猛撞,他手裏的騎槍已經只剩下半截,但這個勇敢的法國人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他甚至看都沒看就扔掉了手裏的半截槍柄,同時他奮力從馬鞍前的劍鞘裏拔出重劍,在看準了一個間隔中晃動的人影時,他用力猛磕馬刺,在戰馬嘶鳴著奮力沿著車陣邊緣向一方奔跑時,長劍已經橫掃著向那個剛剛冒出半個頭來的身影斬殺過去。

一股暗紅的血漿在法國人眼中噴湧而出,不需要去看他也知道那個敵人已經被他砍翻在地,同時截然不同的手感讓他知道他的劍很可能還順便砍斷了一根連接兩輛馬車之間的橫木。

與此同時,其他的法國人已經跟著蜂擁而至,他們如同第一個那樣,在沖擊車陣之後就開始一個相同的方向逆時針繞著車陣奔跑起來。

“守住空隙!”一個年紀已經不小的傭兵對旁邊不知所措的阿格裏人喊叫著,他剛剛從地上撿起一柄短矛,一柄鋒利的騎兵槍已經從他頭頂一掠而過,雖然他立刻把短矛從木板縫隙中奮力戳了出去,但是卻刺了個空,他的敵人已經靈活的催馬從他面前掠過,而緊接著另一個騎兵已經順勢出現在他面前,伴隨著一道閃亮劃過,傭兵感到手裏的短矛突然向他懷裏一別,接著他就被對方斬斷矛杆時的巨大慣力帶倒摔下了馬車。

格羅諾布子爵在隨從的攙扶下已經站了起來,他覺得腰上很疼,哪怕只是稍微喘口氣也會有種刺痛傳來,他估計可能是有骨頭斷了刺進了內臟,這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子爵還是堅持讓人扶著他從凸坡後面站起來,看到已經開始如旋風般繞著敵人的車陣奔跑起來的騎兵,子爵不顧疼痛的大聲呐喊起來:“沖進去!殺光那些臭蟲!”

“大人,你不要亂動,”他手下那個騎士一邊勸阻一邊小聲說“可是如果那不勒斯王後真的在裏面怎麽辦,難道連王後一起殺死嗎?”

格羅諾布子爵一愣,可因為喊話引起的劇痛讓他立刻忘記了顧忌。

“什麽王後,那不勒斯王後的榮耀是屬於法蘭西王後安妮陛下的,”子爵喘著粗氣駁斥,他的聲音很大,好像同時也是在說服自己,然後他向身邊的一個隨從下令“命令步兵前進,告訴那些該死的波克涅人還有朗日人別再繼續看熱鬧了,否則他們別想分到一點戰利品。”

“遵命大人。”隨從喊了一聲扭頭準備向後面的步兵陣型跑,可剛剛直起身子,車陣中忽然響起的一陣火槍轟鳴嚇得他不由停下來彎下腰尋找躲避的地方。

“膽小鬼!”格羅諾布子爵憤怒的咒罵一聲,他不顧旁邊人的阻止掙紮的爬上凸坡,讓四周的人沒有想到的是,在一聲聲此起彼伏的火槍轟鳴聲中,子爵居然毫發無傷的站在坡上,甚至還向著對面的那不勒斯人挑釁的用左手舉起了劍。

子爵異乎尋常的舉動感染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後面的法國人開始呐喊著向車陣蜂擁而上,而騎兵們在這短短瞬間,已經尋找到車陣中一處看上防禦單薄的地方,在付出了一個騎兵被幾根長矛從馬上刺翻倒地的代價後,他們開始向那處空隙猛烈沖擊。

“大人,你的波西米亞人在幹什麽?”剛剛扔掉一支打完了的火槍的卡羅再也顧不上禮貌的大聲喊著,他原本被風霜吹得粗糙的臉這時早已經被硝煙染成了鐵灰色,除了一雙眼睛,原來的樣子已經無法看清。

“別管那麽多閑事,”亞歷山大一邊把兩只支剛裝填好的火槍遞給獵人一支,一邊緊盯著外面說“別忘了索菲婭還和咱們在一起,納山不會讓他的寶貝女兒遇到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