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戰爭的爆發和拉茲沃夫大屠殺(第2/4頁)

6月24日,德國人下令,所有男性都要到猶太教堂附近集合。人們立即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他們開始從鎮上逃跑,但波蘭人派人看守著所有的道路,把逃跑者都抓了回來。只有一些人成功逃脫了,其中就有我和我父親。與此同時,德國士兵正當著許多受召集而來的波蘭人的面,給猶太人上“禮儀課”。

士兵們命令猶太人將所有《聖經》書冊和經書從教堂和祈禱所拿出來,並燒毀它們。如果猶太人抗命不從,德國人就命令他們打開經書,將其浸泡在煤油裏,然後由德國人點燃。他們命令猶太人圍繞著巨大的火堆唱歌跳舞。波蘭人則在這些跳著舞的猶太人周圍,罵罵咧咧,隨心所欲地對他們拳打腳踢。焚燒經書的火堆漸漸熄滅後,他們又用索具將猶太人套在馬車上,自己則坐在車上,一邊鞭打他們,一邊命令他們拉車,猶太人不得不拉著他們環鎮而行。空氣中彌漫著痛苦的慘叫,但伴隨著這些慘叫聲,人們還能聽見那些坐在車上的波蘭和德國虐待狂所發出的興奮喊聲。波蘭人和德國人繼續折磨這些猶太人,直到將他們趕到了小鎮附近的一片小沼澤。他們命令猶太人脫光衣服走入河中,直到淤泥漫至頭頸。無法照做的病弱老人在遭受毒打後被扔進了更深的沼澤中。

……從這天起,猶太人開始經受一系列災難和折磨。波蘭人是主要的施暴者,他們慘無人道地痛打男人、女人和兒童,不分老幼。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通過含沙射影的挑撥離間,引來德國人。於是,在6月26日,星期五晚上,他們找了一群德國士兵到我們家來。這群惡徒像野獸一樣在房子裏散開,四處搜查,看到什麽就砸什麽。但凡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拿走,放上等在房子前面的馬車裏。他們歡呼著,用笨重的靴子使勁踩踏著被他們摔在地上的物什,食物也都被他們扔出來,浸在煤油裏。

波蘭人總是跟著德國人,他們的頭兒叫亨裏克·哲考恩斯基(Henryk Dziekoński),他之後也露出了殘暴的嘴臉。他更加兇殘地進行破壞,砸爛桌子、櫥櫃、燭台。等到他們砸夠了,停手了,他們就開始毆打我父親。逃是根本沒有可能的,因為我們家已經被士兵包圍了……

那天晚上,比皮肉傷和財物的毀損更令人痛苦的,是我們意識到,由於波蘭人對猶太人的敵意,我們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其糟糕的境地。而這些波蘭人對我們的迫害,只會更為明目張膽、變本加厲。

翌日早晨,一群頗有聲望的鎮居民和我們的熟人沃爾夫·什雷朋(Wolf Szlepen)[ ?]來到了我們家,後者是一位著名的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家、演說家。大家都盡力安撫著我們,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並沒有解決的方法。政治新聞鋪天蓋地……即便我們都相信德國最終會被打敗,但大家都看得出,這將是一場持久戰。誰能從這場戰爭中活下來?猶太人就像狼群中的一只待宰的羔羊。我們可以感覺到,很明顯,波蘭人已經磨刀霍霍,就等待著大屠殺的開始。這就是為何我們一致決定,讓我母親去懇求當地的神父亞歷山大·多雷格夫斯基(Aleksander Dolegowski)。我們和他很熟,我們希望他作為這個社區的精神領袖,能夠對信徒產生一些影響,讓他們不要參與對猶太人的迫害行動。但結果讓我們大失所望—神父生氣地答道:“眾所周知,每個猶太人,從最年輕的到那些六十幾歲的,都是共產主義者。”他還說,他對維護猶太人沒有任何興趣。我母親苦口婆心地告訴他,他的立場是錯的,哪怕有人應該受到懲罰,婦女和幼童也肯定是無辜的,不是嗎?她懇求他發發善心,去阻止心理陰暗的群眾犯下各種殘忍的暴行,這些行為將來必然會成為波蘭民族的恥辱,因為政治局勢瞬息萬變。但神父冷酷的心沒有被打動,最後他說,他不會為猶太人說任何好話,因為他的信徒會唾棄他。猶太人也向鎮上其他頗有聲望的天主教徒發出了求援,但他們都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天主教徒拒絕援助猶太人的後果很快就出現了。第二天,一群年輕的波蘭人自發組成了一支隊伍,其成員有:考斯瑪切夫斯基(Kosmaczewski)兄弟——約瑟夫·安東(Józef Anton)和列昂(Leon)——費利克斯·莫達歇維茨基(Feliks Mordaszewicz)、科薩克(Kosak)、路德維卡·維什切夫斯基(Ludwik Weszczewski)[?]等,他們讓那些受驚的可憐猶太人又一次遭受了精神上和身體上的巨大痛苦。從早到晚,他們不斷地將背著經書的老邁猶太人帶往附近的一條河邊。成群的天主教徒——男人、女人和兒童——跟著這些猶太老人。到達河邊後,那些猶太人不得不將經書丟進水中。他們還被命令躺下、起身、埋頭、遊泳,以及做其他愚蠢的動作。圍觀的群眾大聲哄笑、鼓掌。那群劊子手就監視著他們的俘虜,一旦猶太人不執行命令,他們就報以毒打。他們還抓了婦女和女孩,命令她們到河裏去弄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