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3/7頁)

武伯英看看蔣鼎文,點頭道:“你說吧。”

劉天章輕笑即逝:“在延安秘密安插的人,最近有了一個大的收獲,接觸到共黨的一批絕密文件。因是絕密,不被無關人看到,所以文件和電報裏面,隱意和密語就少了很多,更容易讀懂。咱這個人,也是藏了多年的,從江西跟到陜北,終於有了一定官銜和資歷,得到了充分信任,最近才有幸看到這批文件。其中有幾份,證明了一件事情,就是在你原來的調查處,潛伏著共產黨的間諜。”

劉天章說到這裏,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武伯英凝眉沉思,吮咂著話裏的味道。“你是說李直?”

“不是,李直過後,還有一個。化名叫做陸浩,繼續給共產黨刺探情報。特別其中有份文件,關於當年進攻陜北的計劃,居然也被他搞到了。”

“怎麽能證明,從調查處流失出去的,這文件我都沒聽說過?”

“可能當時中共辦事的,為了給他們領導表明此件的可靠性,用鉛筆注了七個字。後來被橡皮擦掉了,還是被辨別了出來,陜省黨調處陸浩,就是這行字,就是這個出處,定死了泄密點就在調查處,定在了陸浩身上。”

武伯英不再分辯,避事態度已經做夠,再回避就是有問題,凝眉靜思了很久,才看著劉天章道:“想不起來,想不起來誰有可能。”

蔣鼎文看著他緩緩說:“小劉不是給你栽贓,不是給你歷史上抹黑,這是事實。本來開始此事報到我這裏,我還懷疑過是你,但是小劉首先把你排除了。他說實際事變過後,就沒有放松對你的懷疑和調查,一年多的時間,沒發現你身上有通共疑點。”

武伯英長舒了一口氣,自己蟄伏的那段空白期,現在顯示了作用。

劉天章見他輕松,笑笑道:“武專員,對不起,我的工作,和你的工作一樣,是上面派下來的,不要見怪。”

武伯英苦笑看看蔣鼎文,然後轉頭沖劉天章擺擺手:“沒什麽,你可以繼續秘密監督我,這也是你的重要任務。”

蔣鼎文心下不悅,想起這些特務機構的秘密監視功能,自己也在目標之列,劉天章不像徐亦覺那樣容易控制,也許正在秘密監視自己。

劉天章又道:“我把這個疑點,集中在了師孟身上,他曾是黨調處機要科長,有條件向共黨輸送這樣的情報。還有一點,他是共黨潛諜李直提拔起來的,難免不受其赤化。目前就你事變前夜中毒之事,有很多不可理解之處,如果把師孟填補進來,一切就順理成章了。你在北郊毒死了日本潛諜吳衛華,拿到了她的絕密情報,同時得到了兵變的確切消息。你覺得十萬火急,又無法阻止張學良和楊虎城,也來不及向臨潼的總裁報告,只有直接去找共黨劉鼎撤火。而之前你信任的一科長師孟,偷偷給你也下了毒藥,等你找到劉鼎剛掏出槍來,就毒發昏迷。”

武伯英低下頭靜聽,不置可否。

“我查閱了當時的卷宗和記錄,你的槍還沒發射子彈,人就昏迷在牙醫診所的診床上。而在你身上攜帶的情報,被劉鼎搜到,交師孟傳給了陜北共黨中央。現在基本可以判明,師孟就是那個陸浩,下毒傳電,給共產黨立了大功。當時情況非常復雜,很多人都弄不清自己的歸屬,反倒是張學良讓人救了你。也許他不想把事情做絕,就像他也沒把兵變做絕一樣。”

蔣鼎文點點頭:“張漢卿要是做絕,當時我蔣銘三也就死了。”

劉天章看看低頭不語的武伯英,繼續道:“後來傳聞,你不忍心殺劉鼎,反被劉鼎用毒暗算,這不符合事實。應該是你中毒後,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造成這一切的,正是化名陸浩的共黨潛諜師孟。我就是不明白,除了共產黨那邊,最清楚內幕的,就是你本人,為什麽一直不說明呢?我知道你和他感情非同一般,但大是大非,不可感情用事。要不是師孟被調到新城,又露出了馬腳,你再隱瞞下去,只能給黨國造成更大的損失。”

武伯英還是低頭不語,用右手食指撓著眉心,面帶慚愧。

劉天章有些得意:“昨天下午,師孟已經被我秘密逮捕,今天中午已經全部招認,承認就是共黨潛諜陸浩。現在不要你指認,只要你說明,當時給你下毒的是他,一切供詞就和事實吻合了。你說明也好,不說明也好,他都逃不過懲罰。反正他是共黨潛伏者無疑,僅從到新城後的一些事情,就可以定罪。我已經秘密調查他幾個月了,因為蔣主任暗中防備,他已經無有大害,屬於可抓可不抓之列。抓了他,共產黨一定還會發展新的,我們不清楚是誰,更不好辦。不抓他,只要控制住,反倒更好。但是現在不同,他是陸浩,就有大罪。我們再縱容他,將會殃及我們在陜北的潛伏人員,那個看到絕密文件的同志就非常危險。不得不抓他,你的證明,有助於辦成鐵案。目前國共合作,像宣俠父那樣的人失蹤一個,共產黨就會吵鬧不休。但是像師孟這樣的人損失一個,他們無理在先,反倒不敢聲張,你不要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