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3/6頁)

武伯英帶著殺氣插嘴:“正是你這無心之話,把王立害死了!”

羅子春比挨了巴掌還難受,硬挺著回答:“他一死,我就想到了。我也只有死,才能償還王立。可是我有小玲,所以不敢給你說。但是要說給劉天章當探子,就是立刻被你打死,我也不服氣。”

武伯英長出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我相信你不是劉天章的探子,但是今後怎麽做,你要好好想想。”

羅子春還是硬挺著:“我會好好想的。”

武伯英滿意老部下的回答,如果他立刻給出保證,自己會毫不猶豫地趕走他,好在他沒有。“你知道不知道,中統局有個科長叫張向東?”

羅子春點頭道:“認識。”

“用你最隱蔽的辦法,最不引人注意,到你那些小兄弟中去打聽。最近一個月來,誰在西安見過張向東,在哪裏,自己和誰,他和誰,都誰誰?”

二十日吃完早飯,羅子春再去中統打探,梁世興留下保護玲子。另三個手下繼續秘密查找洪富娃,雖然答應侯文選不再插手找洪富娃,要為王立報仇,反倒更不能放開。武伯英又獨自去上班,開車過新城大院南門時沒有減速,把通行證取出,用右手高高按在擋風玻璃上,哨兵遠遠看見就給了放行手勢,四個人齊刷刷敬禮。

武伯英剛上樓,徐亦覺看見迎出來道:“老武,中統的幕僚長葛壽芝,昨天八遍電話找你。打你電話沒人接,就打我的,又沒辦法聯系你,趕緊給他回一個。”

武伯英意味深長看看他,開門進了辦公室,徐亦覺追到門口繼續道:“我知道,就是他秉老頭子指令,到西安請你出山。”

武伯英沒回應他的自作聰明,坐下來拿電話,讓總機接轉了武漢中統局的葛主任。徐亦覺在門口站了片刻,覺著聽電話不合適,悻悻走了。葛壽芝無別事,就是問查案進展。武伯英沒避諱,說了洪富娃沒抓到。葛壽芝說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搬到重慶去,給中統局整體搬遷打前站了,可把電話打到重慶中統局分部。自己喜歡讀書,辦公室放了幾百冊常讀的,要分門別類捆紮,先一步運過去。上班太忙找的人多,書是最重要的東西,反鎖了門專意整理,除了接電話之外不見人。

武伯英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不是準備放棄武漢?”

葛壽芝矢口否認:“不是,不管武漢能否保住,中統總部都要搬到重慶去。”

武伯英感覺武漢快崩潰了,話筒裏傳來的背景聲音,隱隱有隆隆炮聲。看來戰事離城區已經非常接近,原是火燒屁股,現是火燒眉毛。葛壽芝忙於躲戰事,卻突然來了閑情雅致。“想出新招了沒有,走幾步?”

“好吧,走走看。”棋局一直放在武伯英的腦內,推倒重來想了十幾種走法,還沒選定最佳。

“你想贏嗎?”

“想。”

“那就不要怕輸。”

“怕。”

“我也想贏。”

兩個想贏怕輸的高手,相遇就是矛盾。當然有第三種結果,就是和局。棋才到中局,不嘗試贏棋就保平,卻是高手最不願的。武伯英明白,殘局本身在追求平局,如果想贏,反倒是輸。葛壽芝是老手,肯定明白殘局真諦,說贏不過是幌子,想激他鬥志,出昏招討輸。而武伯英說贏也是幌子,也等他犯錯。武伯英本來對下一步招數猶豫,此時反倒選定了最佳走法:“士五退六。”

葛壽芝心中暗贊一聲,武伯英的七星卒已經到了自己左肋杆,因為紅棋前車不敢離,可以擺一步當頭欺車。當然車可以躲開,只要不離肋杆,但是前面有紅兵擋路,只能後退,後退只有兩處可去,黑卒都可進步再欺。這樣一來,紅車被逼走了冤枉路,而黑卒借機前進。但武伯英卻沒有這樣做,下了一招黑棋表面叫殺實則走冤枉路的棋,看來他還是想贏。葛壽芝沒有選擇余地,前車不能照將也不能殺士,只好用兵擺到當頭遮黑將,救此殺招:“兵四平五。”

武伯英知道,看似黑卒能夠一再欺車,逼它上下挪動走閑步。實則七星卒拱到宮心卒後只能停住,反走了閑步,而紅車腿長善奔,一步即可補回。而卒一次一步,殺傷力有限難以彌補,反倒是多走了一步。但是黑卒就算不欺車直進,也跑不過紅兵,因對方已無士相,反是自己的卒擋卒。而紅兵只要三步就可破黑士,反倒易子讓紅兵早一步到達,雙車又成絞殺局面。武伯英嘴上說想贏,手中沒犯錯:“士四進五。”

葛壽芝見他沒動卒,而把士倒騰了一遍,恢復了一上一下,左開口變成右開口。看似這個走法無太大意義,亮將叫殺再藏將,實則不在一步一招的得失,而是把雙士關在將左,防住紅棋兩個大車在右側絞殺。武伯英在通過謀一隅而謀全局,葛壽芝注意到了,這次輪他思考,猶豫了片刻道:“上次你走了兩步,說這次要走三步,估計已經有了。我卻不能滿足你,要想一想,才能對招。這樣,我想好了就給你打電話,你再出第三招。那你的第三招,究竟想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