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6頁)

侯文選更激動:“我對他娃來說,就是天網,恢恢不失,吐唾沫砸坑,死活都要交給你。”

“好,只要你有辦法,我就放棄暗訪。”武伯英點頭答應,還不太放心,“這爛人,如今是個金娃娃,比啥都重要,死的不要,只要活的。”

侯文選笑得諂媚:“你放心,這話大隊長一天,都能給我交代十遍。”

侯文選走後,師應山神色突然凝重,猶豫了片刻。“武專員,前幾天忙王立的喪事,也沒細想,只是當時有兩個目擊者,證明王立之死,是洪老五幹的。這倒是真的,老實百姓,不敢哄我,剛好碰見從你家出來。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死狗搶劫案的事不,死狗只是個幌子,洪老五這條死狗,卻還能嗚嚀撲起來咬死活人。”

武伯英皺著眉頭:“你不要顧慮,該說就明說。”

“但是,你記得不,咱倆第一次見面,是幾號?”

“十三號,上午。”

“你是幾號去的臨潼?”

“十五號下午。”

“晚上王立就被洪老五殺了,目前看來,他去你家要殺的是你,誤殺了王立。不是殺王立給你警告,而是要直接殺你,剛好你不在。”

武伯英早都明白,但還是目露佩服沉重點頭。

“你們在平民坊帶尚樸路查案,只能引起何金玉的死,但是洪老五敢想著鋌而走險找你滅口,必然是知道你已經確定了他。當時咱們要抓洪老五,只有你知,我知,杭局長知。也許是我的職業病,然後我的人和你的人,分頭密訪洪老五下落,你不會給外說,我不會,杭局長更不會,那四個瓜排長也不會。但是有一個人,我不敢保證,就是十五號晚上,剛好不在家的另一個人。”

“羅子春?”武伯英早都懷疑他也早都排除了他,還裝出氣血上湧又竭力冷靜下來的樣子,“為啥杭局長不會,你光懷疑我的人。”

“杭局長是什麽人,當然不會。原本我也沒懷疑他,就是給王立辦喪事才知道,他原來是你的司機,後給劉天章開車,再又給你開車。原本也沒在意,但劉天章喪事那天,突然說洪老五害死了他的弟兄,居然這麽巧合,都和中統有關,我就有點懷疑。也許是我的職業病,一般案情變化走在案情發展前面時,往往就是內部有人泄密。”

武伯英眉頭皺得更緊,冷著臉思考了一會兒。“那也不一定是他。”

“我原本也忘了,十五號下午,他跟著我查訪洪老五時,到半下午就走了。說是有人約他吃飯,年輕人好吃好喝,我也就沒有細問,相好對路的集個飯局罷了。但第二天發生王立那事,他是發現屍首的第一人,我首先問了他的二十四小時行蹤。才知道他前一夜和人喝酒,中統的青年們賀喜他訂婚,喝多了根本就沒回你家。”

武伯英的眉頭擠在了一起,回憶後點頭道:“我這就回去問他。”

“他畢竟是你的老部下,也許只是無心漏嘴,其他各方面,對你還是忠心耿耿的。不像我這個侯文選,看似對我忠心,實則無一日不想取而代之。我知道,王立和你情同父子,但也不要把羅子春扼得太紮,畢竟殺人的是洪老五。如果他真是無心透露,就批評一番,前車之鑒以觀後效,還是要寬容一點,我對侯文選就用寬忍的辦法籠絡著。”

“你覺得我不是寬容的人嗎?”

“不是,最近不順心的事太多,怕你太激動。”

開車回家路上,武伯英心情復雜,王立死後唯一可信的就是羅子春。從本質看小夥子基本可靠,已經排除了他有意留空害死王立的嫌疑。但師應山再一懷疑,卻有了新的疑點,雖沒故意害死王立,卻有暗通劉天章的可能,不再可靠。這個世界太瘋狂,蔣鼎文、胡宗南、戴笠、徐恩曾,都有可能是密裁宣俠父的幕後主使,卻還要自己來查這個案子。杭毅、徐亦覺、劉天章都有可能是密裁宣俠父的執行人,卻還要天天打交道。趙、李、梁、彭四人是胡宗南明幫暗扯派的,羅子春有可能是劉天章的安插。洪富娃罪大惡極卻雲遮霧罩,侯文選貌似無能卻別有洞天,師應山看似交好誰又能說不是老謀深算。伍雲甫親密為同志卻疏遠如對立,沈蘭變心就像翻書,蔣寶珍看似單純,誰又能說不是用來遏制自己的一個推手,或是一個拉手。人人的欲望都那麽繁多,人人的心思都那麽難以揣摩,以為揣摩到了,卻原來只是冰山一角。

一到家中,武伯英就把羅子春一個叫到西廂房,關上房門坐下來先平靜片刻,閉目大口呼吸。羅子春一跟進來,就覺得不對頭,不知所為何事等著問話。在陜北會館曾被他踹倒質問,已經表明了心跡,似乎又要重提,實在讓人不堪。羅子春老實承認,十五號晚上中統的一幫小弟兄擺酒,慶賀他訂婚,大家都是真心高興。反禁婚政策的聚會,自然瞞著劉天章,有人問何時完婚再喝喜酒時,自己隨口答很快。見有人不信,喝了些酒加之激動,雖然還記著保密,卻說目前查案已經鎖定了洪富娃。單等把元兇抓住,借著武專員的幫攜就能娶親,很讓滿桌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