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第2/10頁)

法比:(憤憤地嘟噥) 搶了老子的車,還不待老子好點!

翻譯走過來,輕聲對他耳語:不要出聲,這個西葫蘆脾氣大得很。

法比:這是我們教堂的車!

翻譯:噓……

日本兵們放下卡車後擋板,兩人架著一個人往車廂裏扔。

法比:(低聲地向翻譯打聽) 是讓我們去做苦力嗎?

翻譯:(低聲地) 不曉得。

中國人一個個上了卡車。快要輪到法比了,翻譯湊過來。

翻譯:(耳語) 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法比突然覺出兇多吉少,企圖掙脫那兩個欲架著他上車的日本兵。

中年日本兵沖上來,連連朝法比的脊梁上猛踹:(日語) 讓你冒充神父!讓你的神父老爹來救你吧!……

一個日本兵在法比的黑色教袍上劃開一刀,露出裏面的中國式的對襟褂,日本兵們呵呵大笑。

法比:(揚州話) 日死你日本小姐姐!

中年日本兵:(對翻譯) 嗯?!

法比:(日語) 如實翻!不如實翻我連你一塊罵!

翻譯:(日語) 他說他穿他父親的袍子是為了暖和。

中年日本兵:(日語) 就知道你是冒牌貨!

他用指揮刀在法比教袍上劃了一下。

另一個日本兵也用刺刀在黑色教袍上劃起來,法比躲避著,兩把刀鋒上下劃動,法比黑色的袍子立刻變得像怪禽的羽翎。

法比被兩個日本兵架起,扔到車上。

卡車/車廂 清晨/內

翻譯最後爬進車廂。

法比的黑色教袍到處綻裂,裏面的褂子也裂口了,露出他的皮肉。

翻譯坐在法比身邊:(耳語) 你有什麽話帶給你家裏嗎?

法比:(耳語) 我沒家。

翻譯:(耳語) 你不是說那個老神父……

法比:(耳語) 英格曼神父是我的養父,我三歲的時候,他領養了我。後來他送我到美國讀了一年書。他就是我的家人。

翻譯:(耳語) 你可有話帶給老神父?

法比:(耳語) ……我想想吧。

法比把頭靠在車幫子上,閉上了眼睛。

翻譯:(耳語) 你在想你養父?

法比:(微微一笑) (耳語) 不是。我是該想想我養父,不過偏偏想不起他的樣子。想到的就是一個……一個女人的樣子。

翻譯:(耳語) 你老婆?

法比:(耳語) 我還沒討老婆呢。我想的那個女人,是我前幾天才認得的。早曉得我今天要給砍腦殼,我就跟她講真話了。

翻譯:(耳語) 也說不定不砍……

法比眼裏燃起希望的火花。

法比:(耳語) 你的意思是,說不定我還見得到這個女人?

翻譯:(耳語) 她你恐怕見不到了。

法比泄了勁,又靠回車幫上,閉上眼:哦……

卡車/前面 清晨/外

六輛型號不同的摩托車發動著,等待出發命令。

一個日本兵駕駛員以手搖柄發動卡車,累得幾乎癱倒,卡車還是一聲不吭。

中年日本兵從駕駛室裏出來,把他擠到一邊,往自己手心吐了一口唾沫,開始搖動手搖柄。

南京街道 清晨/外

陳喬治飛快蹬車的腿腳。

自行車從晨霧裏穿過,又消失在晨霧裏。

白色的大霧中留下英格曼一串劇烈的咳嗽……

卡車/車廂 清晨/內

法比聽著卡車引擎病懨懨地響一聲,又窒息了。

法比:(幸災樂禍) 哈,我的老福特!比老狗還忠誠,你想給它換個主人它就認你了?它才不認你呢!

卡車/前面 清晨/外

一桶熱水放在卡車前面,日本兵駕駛員從桶裏擰出一條床單,再把熱氣騰騰的床單捂在車頭上。

中年日本兵又開始搖動手搖柄。

卡車不情不願地吭哧起來。

中年日本兵:上車!

卡車卻再次窒息。

中年日本兵甩開短促的腿就朝卡車上踢。

中年日本兵:(日語) 渾蛋!

卡車/車廂 清晨/內

法比:(幾乎快活起來) 對不起大家了,今天車誤點了!

翻譯:(低聲地) 我去教堂送藥的時候,把這個地方的門牌號告訴了一個小夥子,不曉得他聽清沒有……

法比:小夥子叫陳喬治,也是神父領養的孤兒。就算他聽清了,他也記不住。他小時候愛哭,把腦子哭壞了。

南京街道 清晨/外

霧氣繚繞,喬治玩命蹬車,汗珠順著額頭和鼻尖滴下,張開的嘴唇前面一團白色熱氣。

英格曼神父瞪著前方,似乎這樣瞪著就能幫喬治加速。

卡車/車廂 清晨/內

車廂後門的篷布被掀起,中年日本兵出現在法比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