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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大是曉得男女之間的隱秘的。楊家大院裏,光棍長工們都住在一處,南北大炕,一溜火炕,長工們夜晚寂寞難挨,便津津樂道講男女之間的事,圖個開心愉快。每逢這時,魯大只靜聽,關鍵處也不免臉紅心熱一陣。別人講過了,說過了,便嘻嘻哈哈地都睡去了,魯大睡不著,回味著長工們講述的那個過程,不由得渾身燥熱難挨。不知什麽時候迷糊中睡去了,突然又覺得下身異樣,在異樣中醒過來,伸手一摸,黏黏的一片,他在這種體驗中戰栗著身體。

那是一個夏天,他接送秀時,秀讓他停車,他便停了。秀匆匆地鉆進了路旁的草叢中,秀不知在草叢裏掏鼓什麽,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秀出來,他正要催秀,秀突然驚叫一聲,從草叢裏跑出來,秀喊了一聲:“有蛇。”他也一驚,看著秀蒼白的臉,便要去草叢裏看個究竟,這時秀又紅了臉說:“別看了,是條青蛇。”與生俱來的男人應該保護女人的本能促使著他非要看個究竟,有可能的話,他還想把那條蛇抓住,當著秀的面把它截成幾段,秀拉他一把沒拉住,他很快走進了剛才秀待過的那片草叢中。他沒有看見蛇,卻看見了秀剛換下的衛生紙,他頓時紅了臉。走出草叢中時,他看也沒敢看一眼秀。秀也是一直垂著頭。一對青年男女,從此,多了一層蒙眬的關系。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個春夏秋冬過去之後,魯大和秀神奇地戀愛了。年輕的愛情之花,在荒山野嶺間燦爛開放。魯大和秀剛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愛情的悲劇。兩人泛濫在愛河裏不能自拔。

魯大由三兩天接送一次秀,改成了每天接送。這是秀找的借口。於是,黎明和黃昏掩映著兩顆愛情激蕩的心。兩人並不急於趕到學校,更不急於趕回楊家大院,兩個年輕人在荒山野嶺的雪路上廝磨著。

那一天,他們沒有料到會遇到狼群。那天傍晚,兩人趕著車還差幾裏路就到楊家大院了。兩人坐在車上說笑著,秀說冷,魯大就把秀抱在懷裏。秀躺在魯大的懷裏望著滿天清澈明靜的繁星,陶醉在暖暖的愛意中。老馬們識途地獨自向前走著。魯大的一雙手在秀的身上遊移著,剛開始隔著衣服,後來那雙手便伸到了衣襖裏,魯大冰冷粗硬的手,讓秀戰栗不已。他們以前曾無數次地重復過這種遊戲,每一次他們都心醉神迷流連忘返。秀閉上雙眼,任那種奇妙的感受在周身泛濫。魯大一往情深,月光下癡迷地凝望著秀那張素凈的面孔。他們不知道一群狼已偷偷地尾隨他們多時了。

狼逼近他們時,頭狼嗥了聲,兩人在狼嗥聲中醒悟過來,魯大一眼便看清了那只灰色的頭狼,他馬上想起來,父親當年就是被這只頭狼指揮群狼撕扯得粉碎的。秀也看見了狼群,此時,幾十只狼潮水一樣地向他們包圍過來。魯大在慌亂中摸到了懷裏那把短槍,魯大知道,當初楊麽公把槍交給他,並不是讓他保護自己,而是保護秀。

魯大低聲沖秀說:“別怕。”他沖狼群打了一槍,狼群潮水一樣地退下去。他忙快馬加鞭。他知道,楊家大院越來越近了,只要再有半個時辰,就會趕到楊家大院,此時魯大心並不慌。狼們退下去片刻之後,看魯大並沒有什麽新名堂,復又圍了上來,圍在馬車前後打轉轉,老馬便立住腳,驚恐地望著狼們。

頭狼蹲在後面,指揮著狼群一點點地逼近,魯大這時沖頭狼打了一槍,頭狼驚恐地哀叫一聲,子彈擦著它頭皮飛了過去。頭狼後逃幾步後,更加堅定地指揮著狼們上前圍攻。有一只狼甚至把前爪子搭在了車沿上。魯大一槍把它射中,它哀嚎一聲滾落在雪地上。這一次,狼們吃驚不小,撤了一段距離,但仍不肯離去。於是人和狼就那麽對峙著。

秀早已躲在魯大的懷裏抖成了一團。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馬蹄聲、人喊聲由遠而來。楊家大院的人們聽到了槍聲,楊麽公帶著家丁趕來了。那一次之後,楊雨田便不再讓秀讀書了。秀是個大姑娘了,在這荒山野嶺裏,這麽大的姑娘仍然讀書還只有她一個。秀沒有理由執拗下去,便整日裏閑在家裏,自己讀書。秀讀的是唐詩、宋詞,古人對愛情的忠貞,哀婉淒涼的情緒感染著秀。

在楊家大院裏,她頻頻地尋著借口和魯大見面。兩人見面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是見一見而已,哪怕只說上幾句話或者對望幾眼。

一天晚上,秀約了魯大去後院。那天晚上,魯大摸索著來到秀的閨房裏,秀的房間裏圍著炭火盆,很溫暖,兩人便坐在火盆邊說話。後來秀提議崩包米花兒吃。秀找來包米,把粒子扔在炭火上,沒多會兒包米粒便在炭火上爆裂,他們嬉笑著爭搶著包米花兒吃。從那以後,魯大趕車回來,總是忍不住偷偷地摸到秀的房間。久了,就讓秀的母親楊王氏發現了。那一天,她看見魯大前腳剛進秀的房間,她隨後便跟了進來。魯大就怔住了,楊王氏唬下臉道:“你來這裏幹啥?”魯大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晌道:“不幹啥。”楊王氏變了聲色道:“不幹啥你來幹啥?”魯大知道再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了,便灰溜溜地從秀的房間裏逃出來。他聽見身後楊王氏咒罵著秀:“這麽大姑娘了,半夜三更地往屋裏招漢子,也不怕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