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燃燒的沖繩 四(第3/18頁)

報界又發動了壹場討伐戰,金上將再也沈不住氣了。他不同於麥克阿瑟,金不善於同報界打交道。報紙紛紛登出:“海軍認為把艦隊擺在沖繩鑄成大錯,而陸軍則認為完全合適。那麼,經驗豐富的陸戰隊司令官到哪裏去了?他們是否在籌劃另壹次偉大的敵後登陸?把這場重要的戰役全盤托給陸軍,畢竟不……”金上將再三逼問沖繩戰況,簡直到了婆婆媽媽的地步。

謝爾曼、特納和米切爾聯合向報界發表聲明:“陸軍戰術完全正確,陸海軍團結堅如磐石。”

沒有誰比弗萊斯特·謝爾曼更有海戰韜略了,沒有誰比凱利·特納更有兩棲戰經驗了,沒有誰比馬克·米切爾更勇敢了。他們的聲明,堵住了記者們的嘴。尼米茲知道他該做什麼。他咽下了沖繩的苦酒,壹回關島司令部,就召開了前所未有的記者招待會。在會上,他向七十六名記者宣布:

“陸軍的戰術完美無缺,他們執行得天衣無縫。在敵後實施兩棲登陸不切實際,代價高昂。海軍堅決配合陸軍打到底。”

海軍同陸軍顯示了空前團結,壹場報界風波始告平靜。

然而,“奉陪到底”談何容易。自殺飛機日夜猛襲。用斯普魯恩斯副官的話說:“它們如此有效,我們簡直無可奈何,我不相信當它們撞向軍艦的時候,會有人無動於衷”。從感情上講,斯普魯恩斯上將希望把整個沖繩包給海軍陸戰隊,包給霍蘭德·史密斯,這樣,仗打得也許利索得多。陸戰隊是海軍的人,時間觀念很強,寧要時間不要命。

從理智上講,他不得不承認陸軍的戰術是對的。在堅固設防的敵占島嶼上作戰,戰爭往往出乎意料地綿長。三個最精銳的陸戰師在硫黃島對付栗林忠道的壹個師,結果,壹個多月才拿下來。沖繩比硫黃大多了,它的戰鬥是壹場典型的陸戰,而不是單純的兩棲戰,應該信任布克納爾。

於是,只好每天眼巴巴地看著自殺機擊沈艦艇,壹籌莫展。總有壹天,也會輪到“新墨西哥”號頭上。

這壹天終於來了。

五月十二日黃昏,“新墨西哥”號打了壹天炮,重新裝滿了彈藥,駛向它的夜間錨地。整整壹天,神風機都沒有光顧,水兵們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突然,有兩架神風機貼著海平面,從落山的太陽方向撲向“新墨西哥”號。“新墨西哥”號打掉了壹架,另壹架卻從艦尾方向滑向艦橋。人們還來不及喊出來,它就轟然撞中,濃煙烈火沖天,美國水兵死傷累累。

斯普魯恩斯上將又躲過了這回劫難。他的住艙恰恰在前面,同被炸毀的艙室僅隔兩條走廊。等人們提心吊膽地去搶救海軍上將的時候,他卻鎮定自若地在指揮損管隊員用水管滅火。

他又重復了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號上的命令:檢查軍艦損壞;搜索敵機密碼本。

雖然沒找到密碼本,卻發現日機空襲的秘密。原來日機每天早晨都來偵察照像。“新墨西哥”號竟然每天停泊在原地,使敵人很容易就確定了它的位置。雖然全艦隊都遵守了施放煙幕的命令,但敵機根據“有煙就有船”的普通道理仍然能找到艦隊。

“他們不使用空投魚雷真可惜,否則,往煙幕中壹投,準保能有收獲。”上將還有雅興來開玩笑。

夜間也遠不是安全的。說來也巧,沖繩白天下雨,夜裏晴天。整個艦隊沐浴在銀灰色的月光下,壹清二楚。在給妻子瑪格麗特的信中,上將痛苦地寫道:“當妳和最心愛的姑娘在月下散步的時候,月華的確充滿了詩意。但沖繩的月夜令人厭惡,它為神風機擺好舞臺,打亮了燈光。”

他居然有雅興連篇累牘地給太太寫信。信中對沖繩贊頌備至。盡管戰火熊熊燃燒,他仍然認為:“它是壹個秀麗而富饒的海島,自然美和人工美熔於壹爐,土地精耕細作,初夏的果實累累。梯田層疊,島民樸實溫順。這種質樸顯然是受了中國文化的影響。”

他談吐自若,在官兵面前壹反少言寡語的常態,壹連串地開玩笑。他聽說第三兩棲軍軍長羅伊·蓋格少將患了腮腺炎。雖然是芝麻大的小病,他也派出自己的隨身醫生前往治療。蓋格腮幫子腫得吐字不清,斯普魯恩斯上將就送給他壹包繡花手巾和安全三角巾。蓋格感動地回話:

“我將把它們當成我珍貴的私人收藏品,它們是我的戰旗和勛章。”

斯普魯恩斯在沖繩海戰中顯示了真正的大將風度。美國水兵在神風機攻擊下,死傷枕藉,哭聲驚天,大批船艦沈沒海底。統計表明,傷亡數字已經超過美國海軍歷史上損失最慘重的戰役,比如偷襲珍珠港。可是,只要斯普魯恩斯上將同他們呆在壹起除了發發牢騷,誰又有什麼話好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