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燃燒的沖繩 三(第6/16頁)

這時候,休伊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罕見的得意神色,接下去講的故事越發令人難以置信。

“說實在的,那妞兒真漂亮,在洞裏把我們壹夥丘八撩撥得人人心動。我把他們都帶回駐地。別看我是個粗人,我看出那少尉和女人是壹對戀人。他們大概情知不久就要戰死,就在山洞裏盡享魚水之情,還帶了酒和食物。我問少尉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中村,是三十二聯隊的壹個機槍中隊長。那女人是篤誌的護士新川喜智子,才十九歲,難怪人人眼饞。我問少尉是否真愛姑娘,是否打算娶喜智子,他連聲說‘是’。他沒有日本軍官的武士道精神,喜智子對他來講比什麼都重要。我讓連裏的事務長搞了壹桌酒席,又找來團裏的隨軍牧師謝潑德為他倆主持了壹場基督教式的婚禮。找了《聖經》,還找了壹位美籍日本人‘二世’隨軍護士伺候新娘。婚禮在壹片松林中舉行,相當隆重,富於人情味,還有的士兵哭了起來,他們也想到了未婚妻和國內。後來,我領中村和喜智子參觀了傷兵醫院,看了準備埋葬的我們連的士兵屍體。我對中村說:

“‘先生,該辦的好事俺都為妳們辦了。妳看看,我們的人在安波茶死了好多,又傷了好多。他們都是象妳壹樣年輕聰明的官兵,現在,他們卻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和未婚妻了。負傷的人討不上老婆,不得不在輪椅或床上度過淒涼的後半生。美國對日本沒有仇恨,是日本先偷襲了珍珠港。沖繩已經被我們圍得象汽油桶,我軍的大炮和坦克妳也都看見了。妳應該為我們做點兒好事。這樣,我們的人和妳們的人都會少死很多,他們就可以回家去同未婚妻結婚,這樣不好嗎?我們對待他們同對待妳壹樣。’”

“中村少尉壹下子跪到我面前,流著眼淚說:

“‘長官,我壹定盡力。’”

“於是,壹份詳詳細細的安波茶山地工事體系平面圖送到我面前,喏,就是它。我已經按這圖把所有的火力點都復制到沙盤上了。我們有了壹個特洛伊木馬,有了壹個瑪塔·哈麗[6]。長官先生,當我看到這個模型的時候,我第壹個念頭就是:我如果守安波茶,足夠打上壹年。”

奧勃萊恩上校拍拍休伊上尉的肩膀:“太妙了,萊頓,我簡直找不出話來感謝妳。”

休伊得意地笑笑:“也許會是假的。反正值得壹試。他媽的,此次進攻不是婚禮就是葬禮。”

“壹定會是婚禮!”

18

演習搞得休伊幾乎累癱了。他兩腿發軟,眼窩被汗水漬痛,本來就小的眼睛幾乎瞇成了壹條線。可是他心裏很痛快。

奧勃萊恩上校在西原高地上找了壹個同安波茶很相似的山丘,在山丘上按中村少尉的圖紙構築了簡易的機槍工事,並且在地面上用白石灰和標誌牌劃出了地道網和坑道走向。他專門請了十五名有經驗的軍官擔任演習裁判員,自己任總裁判長。

休伊的連隊因為對安波茶的地形較熟,擔任攻方,在壹天之中演習了四次進攻。直到每壹個地堡和每壹條蓋溝全都摸熟了,幾乎達到閉上眼睛就能打的程度。現在,每個士兵、士官,都知道自己應該走的路線,該炸的地堡和該鉆的地道。當天夜裏,又進行了最後的彩排,用雷管當炸藥,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第二天休息,喝酒,奧勃萊恩盡其所能,讓突擊隊員們奢侈了壹通。

晚上,突擊隊員們進入陣地。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各種炸藥帆布包、手雷、手榴彈和上著刺刀的湯姆槍,很象登山隊的腳夫。

任何炮也沒打。休伊的連隊就摸上了安波茶高地。估計人們都潛伏到目標附近以後,休伊打了壹發信號彈。

日軍陣地上響起了連續的爆破聲和火光。日軍守兵還沒摸清是怎麼回事就被炸死了。首裏縱深的日軍遠程炮群開始轟擊“巧克力高地”,但美軍突擊隊已深入地下,在迷津般的地道網和屯兵坑道中作戰。連續而準確的爆破使守軍暈頭轉向,地道中鉆進來的惡魔把他們打得如驚弓之鳥,動輒就開火自相殘殺。

折騰了大半夜後,大部分日軍的反擊兵力就封死在屯兵坑道裏,火力點幾乎全部被打啞。活躍的安波茶高地被摘除了心臟,堵塞了血管,劊斷了神經,整個兒癱瘓了下來。在這個付出了極高代價並且失敗過的地方,幾乎沒費多大氣力就成功了。休伊爆破了壹個地堡以後,鉆入了黑暗的地道中。他沒有點亮手電,完全憑中村的路線圖摸索著前進。日軍少尉的草圖畫得還真準,他又成功地炸毀了壹個地堡。壹切都象在貝蒂歐壹樣,他甚至有點兒擔心,會不會再重演二次腦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