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為上帝的事業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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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特勒的全部反人類法令之中,要數那條“猶太人問題最終解決辦法”使文明世界最為驚駭和迷惑。在《我的奮鬥》一書中,他明確描述了這條行動準則。而且,他不僅在該書中一再預言自己將采用極端手段解決問題,還披露了他個人偏見的思想根源。

十八歲那年,他來到維也納學習藝術。“無論我去什麽地方,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猶太人。”他在書中寫道,“而且,越是看見猶太人,他們在我眼裏就越和其他人類有著明顯的區別。”起初,他這種偏激情緒只針對個別人;那些奇裝異服、滿臉胡須的傳統的猶太人使他深深反感。但是,閱讀了《錫安長老會紀要》之後,他的反猶太主義爆發出來了:他必須捍衛世界,反對猶太人。1905年,俄羅斯帝國的情報機關捏造了一份文件,聲稱猶太人正秘密地計劃把馬克思主義和資本主義奇特地結合起來,從而統治世界。“我們將在各地挑起動亂、爭鬥和對立。”一位所謂的猶太領導人宣稱,“我們將發動一場世界戰爭——我們將給世界人民帶來新的選擇,因此他們會自願把世界統治權交給我們。”年輕的奧地利人希特勒當時已經成了一個激進的德意志民族主義者。他相信這份偽造的聲明裏的每一個字。“在這個時期,”他寫道,“我看到了兩種威脅:馬克思主義和猶太人。在此之前,我幾乎不知其名,當然也不明白它們對於德國人民的生存有著何等恐怖的重要性。”

他稱自己在維也納度過的五年是他“一生中最艱苦卻又最完整的學習期”,“我剛踏進這座城市時還是一個小男孩,離開時卻已成人,變得安靜嚴肅……如果在早期,命運的壓迫——和我自己的學習——沒有確立我各種個人看法的基本原則的話,那麽,今天我就不知道該以什麽態度去對待作為一個整體的猶太人、社會民主黨人、馬克思主義,以及各種社會問題等等。”

這種憎惡和恐懼迅速成為一種固定的想法;這是他一生中“最劇烈的精神動蕩”,“我不再是個優柔寡斷的世界主義者,我成了一名反猶主義者。”希特勒對猶太人這種迫切的仇恨,主要根源在於他想當建築師和藝術家的願望未能實現,而猶太人在這些領域裏的成功則加深了他的痛苦,“有哪一件肮臟的事情,哪一件墮落的行為,特別是在文化生活方面,與猶太人無關嗎?如果你哪怕只是小心翼翼地切開這個膿包,那麽你就一定會發現一個猶太鬼,就像腐爛肌體中的一條蛆蟲,突如其來的光明會使它頭暈目眩!”

不過,是馬克思主義的威脅首先煽動他將反猶太主義付諸了行動。作為二十世紀最具催眠力的演說家,他能夠把自己的狂熱情緒傳遞給其他人。在一場接一場的演講中,希特勒反復強調,一旦猶太人通過股票交易所和金融控制了世界經濟,他們就會奪取政治控制權,“猶太人這一階段的最終目的是‘民主政體’的勝利,或者,像他們所理解的,是議會制原則的統治……他們以無窮的機智,將以某種形式蟄伏在每個雅利安人身上的對社會正義的需求,變成對那些更受好運恩寵的人們的仇恨,這樣便給消滅社會罪惡的鬥爭烙上了非常明顯的哲理的印記。他們建立了馬克思主義學說。”

“在這之後,”希特勒繼續寫道,“猶太人卸下他們的偽裝,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民主國家的猶太人變得嗜血成性,成為人民的暴君。幾年之後,他們便會試圖滅絕全國的知識分子,並且通過消滅人民中天生的知識領袖,使其可以永世為奴。在這方面,俄國已經給出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範例。在那裏,猶太人以瘋狂的野蠻手段,間以慘無人道的酷刑,屠殺及餓死了總計三千萬人,其目的是將一個偉大民族的統治權交給一群猶太記者和股票交易所的強盜。”

希特勒深信,猶太—馬克思主義的陰謀將在德國達到高潮,“德國的布爾什維克化——德國知識分子的滅絕,使得德國工人階級可能被置於猶太金融界的桎梏之下——據信,這不過是猶太人進一步征服世界的前奏。像歷史上經常發生的一樣,德國是這場殘酷無情的鬥爭的中心。如果我們的人民和我們的國家淪為嗜血成性、貪得無厭的猶太暴君們的犧牲品,那麽,整個地球都將會落進這條章魚的觸手之中;而如果德國擺脫了它的控制,那麽,各民族面臨的最大危險,就可以認為是在全世界範圍內被粉碎了。”

盡管讀者仍持些許懷疑態度,可是,希特勒對自己說出的那些荒誕不經之語卻深信不疑。在《我的奮鬥》裏面,他告訴了讀者他準備走多遠,“如果,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有一萬兩千名或一萬五千名傷風敗俗的希伯來人被毒氣毒死的話……那麽,數百萬人在前線的犧牲就不是徒勞無功的。反過來說,及時地鏟除一萬兩千個惡棍,也許就可以挽救一百萬真正的德國人,而這些人對未來而言是非常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