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降(第6/7頁)

早上九點左右,留在地下避彈室的總技師約翰內斯•亨策爾聽到隧道中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使他大為吃驚的是,從洞口走出來的是十二位穿著軍裝的紅軍女戰士,原來她們是紅軍一支衛生隊的。她們七嘴八舌,激動地比劃著什麽,這使亨策爾明白,他不必害怕她們。看到他以後,其中的一名婦女,顯然是帶隊的隊長,說一口流利的德語,她問他希特勒在什麽地方。可第二個問題是打聽“希特勒的妻子”,這表明是什麽原因把她和她的同伴們帶到這兒來的了。亨策爾還沒把讓他回答的問題講完,剛應她們的要求把她們帶到愛娃•布勞恩的更衣室,她們就急不可耐地拉開衣櫃,打開大的抽屜櫃,把她們以為用得著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塞進隨身攜帶的包和袋裏。這些女兵“高興得大喊大叫”,正像這名工程師所說的那樣,不一會兒就出來了,她們在空中揮舞著“至少一打胸罩”以及其他一些鑲有花邊的衣服,最後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走出地下避彈室時,她們碰到了這時剛趕到的兩名蘇軍軍官,他們沒有和她們打招呼。他們也向亨策爾打聽希特勒的下落,聽他講元首的婚禮、他與愛娃•布勞恩的自殺和屍體被焚燒的情況,感到既好奇又目瞪口呆。接下來,他們讓他把戈培爾家住的房間指給他們看,他們驚愕地看了一下死去的孩子們,隨後重新把門給關上了。後來表明,根據所有有證有據的猜測,他們兩人是科涅夫元帥部隊的,兩天前斯大林曾要求他們停止前進,因為柏林應該由朱可夫來占領。但前一件事更多地暴露出人的弱點,後一件事對於“偉大的衛國戰爭的歷史”來說則顯得太專橫。因此,兩者到今天都沒有出現在蘇聯有關柏林戰役的敘述之中。

占領帝國總理府的同時,一場帶有滑稽性質的短暫鬧劇開始了。它不僅在很長時間內愚弄了世界,而且還虛構說希特勒仍然活著。在地下避彈室出口處附近,占領者們在花園範圍內眾多的死者中,找出了大約十五具基本燒焦或殘缺不全的屍體。他們將一個相對比較完整的屍體制成標本,靠著一名化妝師的幫忙,把他制作成死去的希特勒。他們把屍體置放在兩個碎石塊之間,在五月四日那天作為一件引起轟動的戰利品展現給世界公眾。但不久他們就收回了自己一手制造的頭號新聞,先說那是元首的“替身”,最後說是個“偽造品”。一段時間內,曾考慮從某個地方弄來一個死者,把他作為這個德國獨裁者的屍體展示給大眾,但請來的專家們當時就發現,這個人穿著織補過的襪子,這肯定會引起每個明眼人對屍體真偽的懷疑。又過了一段時間,謠傳搞到了另外一具屍體,但鑒於前面不成功的經驗,這次沒有正式宣布是希特勒的屍體。“屍體在那兒躺著,”他們這樣說道,“躺在還在冒著煙的被子上,臉燒焦了,腦袋被一顆子彈打穿了,可那可怕的變了形的模樣,肯定是希特勒無疑。”

五月底,當斯大林關注此事時,展示一個又一個新的希特勒復制品的做法戛然而止了。他在克裏姆林宮接見以艾夫裏爾•哈裏曼、哈裏•霍普金斯和查爾斯•博倫為首的美國政府代表團時說,他估計希特勒根本沒有死,而是逃跑了,與鮑曼、克萊勃斯將軍等一起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藏起來了。斯大林在有些場合說德國的元首乘了一艘潛艇跑到日本去了,在其他場合提到阿根廷,一段時間還提到了西班牙的弗朗哥。這些熱衷於編造謊言的人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那樣說,最後不了了之,盡管有些說法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深深植根於蘇聯政權本質之中的,是傾向於相信存在陰謀、背後交易和奸險的詭詐,這種傾向在希特勒神秘失蹤這件事上,找到了極大的發揮空間。不久就出現了這樣一些證據:人們說,這位獨裁者讓他的每一名追隨者都發誓,在世人面前說他們親眼看到他在死後與愛娃•布勞恩一起被放到一個木柴垛上燒掉了;另一個版本說,他命令他周圍的人抹去所有關於他藏身之處的痕跡;還有的說法是,四月三十日拂曉時分,一架小型飛機載著三男一女從東西幹道上起飛,往漢堡方向飛去,然後加進了據說是從秘密警察處得到的信息,在這座漢薩城市被英軍占領前,一艘神秘的潛艇起航遠去,目的地不詳。如此這般的傳說還有很多很多。

不久,西方危言聳聽的新聞界,也撿起了這一誘人的有利可圖的題目,直到進入九十年代,仍在不斷地報道新的細節:化裝成女人的希特勒,在他死後的一段時間裏曾現身於都柏林;另一種說法,像倫敦《泰晤士報》所報道的那樣,他把他從世界上消失導演成一出引起轟動的戲劇,打算登上一架滿載炸藥的飛機,然後在波羅的海上空引爆。某些地方的善於制造新聞的記者們,拾起了斯大林提起的說法,他們披露說,希特勒用了一個叫做“阿蒂魯普斯”的簡單化名,他的晚年是在“法西斯分子弗朗哥的總統官邸裏”度過的,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一日,他在那兒因“心臟病”突發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