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降(第4/7頁)

十一點不到,地下避彈室的人們開始了撤離。克萊勃斯和布格道夫留了下來。蒙克將人們分成了十個小隊,每隊二十人或稍多一些。他們每隔幾分鐘從帝國總理府元首陽台下方的地下室窗戶往外爬,穿過被火光照得如同白晝的被毀的威廉廣場,然後跌跌撞撞地慢慢向廢墟成堆的“皇帝宮廷”地鐵站入口移動。進入地鐵後,他們沿著已處於俄軍陣地下方的鐵軌線朝著“弗裏德裏希大街”站而去。到那兒後,原本是這樣計劃的:鉆入施普雷河下方的地鐵隧洞前往什切青火車站。一些人帶有手電筒,灰白的燈光所到之處,看到的是死人、傷員或需要保護的人,他們擠在地鐵車站的墻根,或是蹲坐在鐵軌枕木上,地上到處是單件的軍服、防毒面罩、彈藥箱和成堆的垃圾。地鐵“市中心”站附近,人們在一輛廢棄不用的車輛內設立了一個救護站,幾個醫生在微弱的燭光下為傷員和垂危的人們包紮著傷口。

第一小隊裏有京舍、黑韋爾、福斯和女秘書們,由蒙克親自帶隊。第二小隊由拉滕胡貝爾率領,瑙曼帶領的第三小隊裏,有鮑爾和穿著一身黨衛軍將軍服的馬丁•鮑曼,他在早上就電告鄧尼茨,他會“盡快地”到他那兒去。希特勒的司機埃裏希•肯普卡率領的一個小隊,大多是下級軍官和帝國總理府的工作人員,有近一百人。

本來說好各小隊之間要保持聯系,但不一會兒就表明這是無法做到的。剛進入地鐵車站,人們就走散了。沒過多久,各小隊在黑暗的隧洞裏更是分不清東西南北。幾個突圍而出的人離開了他們的隊伍,想從一個車站出口出來,卻被上面密集的槍彈掃射和扔下的陣陣石塊趕回了車站。由於情況發生了變化,在事先商討中制定的計劃,即偷偷地穿過俄軍的陣地到達城北,在奧拉寧堡的前方或其附近與一支說是在繼續抵抗的部隊匯合,被證明是極端荒謬的。

在東奔西跑中,幾個突圍的人不知怎麽的又碰到了一起。鮑曼在淩晨兩點左右已跑得精疲力竭,人們看到他猶豫不決地坐在索西街一戶人家門口的石階上。另一部分人揀小路,穿地窖,越過後院,前往位於舍豪森大街上的舒爾特海斯啤酒廠,那是臨時集合點之一。許多人在還在進行的、大多是坦克對坦克的巷戰或爭房奪屋的戰鬥中送了命。在魏登達姆橋邊,赫格爾和希特勒的第二機長貝茨倒下了。瓦爾特•黑韋爾,或許是為了實現自己對希特勒的承諾,在威丁釀酒廠裏自殺了。

蒙克和他的參謀部人員以及京舍、鮑爾、林格、拉滕胡貝爾、福斯和其他人碰到了一起,他們現在的小隊,是人數比較多的一個,該隊一部分人在第二天都被蘇軍所俘虜。其他的人,如阿克斯曼、施威格曼和地下避彈室的女秘書們,成功地到達了西邊。當俄國人占領帝國總理府時,在地下避彈室裏發現了布格道夫和克萊勃斯,他們的面前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喝了一半的酒瓶,已死在了地圖桌邊。馬丁•鮑曼一直說是走丟了。但戰爭結束不久就有跡象表明,他與黨衛軍醫生施圖姆普費格大夫在勒爾特車站附近一起自殺身亡了。七十年代初,在對他的骷髏進行分析時證實了這一點。後來,屍體被火化,骨灰撒到了波羅的海裏。

盡管魏特林“要求”停止抵抗,但城裏的幾個地方戰鬥仍持續了五月二日全天,並在後面一天仍然未告結束。但大火已不再燃燒,或是因從處處廢墟堆中升騰起的煙霧過濃自行熄滅了。由於線路中斷,一部分軍官並不知道投降的消息,另一部分軍官依據最後接到的指令,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陣地,他們指出,呼籲或道聽途說不能說明什麽問題,作為士兵,他們只服從命令。

一些失利的部隊,但總人數仍有幾千人之多,他們把所有的談判都看作是“背叛”,決心戰鬥到底。在五月二日,他們中的一支部隊還炸毀了蘭德韋爾運河下方的隧道,裏面有著無數的傷員和尋求保護的平民。但沒有形成一場大災難,因為水很快流光了:連大自然都不屑於無休無止的屠殺了,人們如是說。

在另一個地方,一支戰鬥部隊在地下通道裏架起了輕型火炮,把剩下的所有炮彈對準沖進來的蘇軍士兵猛轟。一隊黨衛軍隊員拿走了駐地食堂裏所有的庫存酒,大家喝得酩酊大醉,正像一則報告中所說的那樣,鉆到了“敵軍坦克的履帶下方”。蹊蹺的是,在蘇軍剛占領政府所在地前的早晨,帝國總理府周邊的所有大樓和炸塌的圍墻上,都插上了納粹的卐字旗。人們的第一個猜測,認為有可能是共產黨人的抵抗組織所為,他們想對占領者表明,所有鬥爭的目的已經達到。但沒多久就真相大白,原來是地段指揮員,二十七歲的多次獎章獲得者埃裏希•貝倫芬格爾上校,他發現了一個存放旗幟的倉庫,隨即決定把它們都插出去,向敵人表示一種寧死不屈的姿態。“我們在大好形勢下在這面旗幟下戰鬥”,這名在四月的最後那些日子裏仍被希特勒提升為少將的年輕軍官說,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在目前糟糕的情況下展示它時感到羞愧”。沒過幾天,為了不蒙受被俘帶來的羞辱,他和他的妻子一起結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