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2/2頁)

在這不經意之間,就有了這樣一些人,他們能對這一德國歷史上最具爭議和影響最大的事件提供第一手的資料,但詢問他們的時機被錯過了。無論是對事情本身還是涉及到這些或那些事情的直接參與者們,都引不起很大的興趣。其中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

可以肯定的是,帝國的陷落雖然被理解為一場民族災難,但民族已不復存在,災難這一字眼也隨著時間上距離的拉大,成為德國吹毛求疵辯論的犧牲品。對許多人來說,帝國的崩潰更是“命運”決定的,是對責任的一種否定,好像所發生的事情,只是從積聚起來的歷史雷雨雲中劈下來的閃電雷擊。再者,它並不包含解放的思想,而這在每次回顧一九四五年時已成為大家所共同思考的問題。

這是人們在研究和收集有關這些事情的資料時,所碰到的第一個關於奇怪的無動於衷的話題。只是一些大多是英美出身的涉獵歷史的記者,從六十年代起開始關注這一課題,並詢問了在場者。在其中起著作用的,是恰巧歷史學在那段時間裏發現了歷史進程中結構所具有的意義,簡單地說,開始認為比起歷史事件,社會關系顯得更為重要。在開始觀察一段歷史時,一般都要做一個基本的還原,但這種做法從那個時候起被斥為“非科學的”,歷史敘述的技巧也遭同樣的命運。同時,每個來自某些戲劇性片段的歷史素材,也被弄得聲名狼藉,似乎對它們的敘述結果肯定是“黃色歷史”一路的貨色。占著主導地位的這代歷史學家,就他們的稟性來說,大多受小事件的誘惑,而從根本上害怕更宏大的、充滿著緊張的過程。可現在的編年史作者們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因為每個時段裏這一些和那一些事情相互之間的關聯,有著它的意義,會提供那些觀察細枝末葉所無法得到的認識。

本書就是本著這樣的一種意圖寫下的。讓我產生寫這本書的念頭的,是我在大約一年半前,為由埃蒂訥•弗朗索瓦和哈根•舒爾策出版的文集寫了一篇有關“元首地下避彈室”的文章。那匆忙寫就的,也是敘述威廉大街上帝國總理府那段歷史的短篇,只是描寫了希特勒一生中的最後一天,並用不多的筆墨實事求是地敘述了在此以後發生的事情。

那本書問世後,我接到了許多問詢來函,他們想知道,看些什麽書能方便地獲得有關帝國陷落的完整畫面。直到此時我才明白,除了少數幾本在細節描寫方面已屬陳舊的書籍外,目前還幾乎沒有一本可供閱讀的書,一本用最新的知識敘述那幾個星期裏所發生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的書。同樣,也缺少敘述此後發生的事情的書:帷幕已經落下,而跟隨在這段歷史突變後的沾滿著血的戲劇,在舞台前部又繼續演了幾場。

本書結尾處提及了一些作者和他們的作品,並對部分作品做了簡短的評述,它們對了解事情的經過常常有著顯著的拓展。但反映事情的經過和與這一背景相關的重要觀點的整個畫面,卻是呈現在了面前。即使是這本書,它不想也不能超越其作為一種推動的作用。它稱自己為一本“歷史的速寫”。在四個敘述性的章節裏,它描寫了地下避彈室裏和被卷入毀滅旋渦的首都裏,在災難不可避免地日益逼近的重壓下所發生的紛紛擾擾的全過程。其中穿插了四個短小的思索性章節,詮釋由這一事件而進入我們視野的關鍵詞。

這樣一些和那樣一些描述,對理解十四天裏發生的事情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說歷史書寫的任務之一,就是展現已逝生命的片段,那麽它就必須努力對希特勒一手造就,也為許多人甘願支持的崩潰提供另外一個可想象的視角。這一視角既不應忽略領導人物放棄所有理智做出的決定——以及這些決定是怎樣做出的——也不應對從中得出的東西表示恐懼和吃驚。它也再現了思想和情感的混亂,大多數的事情都是在這種狀態下發生的,但沒有忽略尖銳詼諧的特征,它不時出現,把恐懼帶至一種冰點。但是它尤其應該——無論它如何隱晦——讓人感受到如此之多的徒勞帶來的悲哀。這種悲哀在對無休無止的破壞行為——正是它們構成了我們這個故事——所做的種種觀察中屢屢出現。

一個“處於極端狀態下”的國家,下面就將一頁一頁地講述它。而講述一些導致這種狀態,並幫助人們更好理解的情況,也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