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無盡頭的“持久自由”(第6/10頁)

就在這些烏合之眾為了蘇聯留下的殘羹冷炙而混戰不堪的時候,1994年10月,一支叫作“塔利班”的武裝悄然崛起了。

“塔利班”(即“Taliban”),這個詞是“talib”的復數,意為“伊斯蘭信仰的學生”或“宗教學生”,也有人將其意譯為“神學士”。塔利班的崛起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創始人奧馬爾不可思議的個人魅力。毛拉·奧馬爾,人稱“阿米爾·烏爾·莫米寧”(“信眾的長官”之意),塔利班的創始人和最高領導人。1959年他出生在阿富汗坎大哈省諾德赫村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父母是無地的雇農,都篤信伊斯蘭教,很小時他就擔起了養家糊口的責任。由於家境貧寒,奧馬爾13歲之前甚至沒有穿過鞋。1979年蘇軍入侵阿富汗後,奧馬爾舉家遷移到阿富汗中部的烏魯茲甘省。當時還在上大學的奧馬爾積極投身阿富汗伊斯蘭革命黨領袖邁哈邁德領導的反蘇遊擊隊,成為一名出色的RPG火箭筒射手。在戰鬥中,奧馬爾身先士卒,表現勇猛,多次擊毀蘇軍坦克,曾先後四次負傷,並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右眼。如此,奧馬爾以“獨眼將軍”的形象而聞名,還被提升為遊擊隊副司令,但他當時還不算是顯赫人物。在“聖戰”的歲月裏,他與後來大名鼎鼎的本·拉登並肩作戰,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蘇軍撤出阿富汗之後,奧馬爾回到家鄉,開設了一家伊斯蘭宗教學校,自任校長。1994年春天,他的命運發生了改變。奧馬爾的一位鄰居向這位年輕而虔誠的毛拉求助,告訴他當地兩名少女被一名部落軍閥的手下誘拐,在營地中被剃發並遭受了慘無人道的侮辱。義憤之下,奧馬爾率領匆忙召集的30名學生,不顧手中只有16支步槍,敵眾我寡,發動了一次奇襲,結果大獲全勝,成功解救出了那兩名少女。此後,奧馬爾和他的追隨者們發動了一系列針對當地巧取豪奪的部落軍閥的攻擊,並反復聲明自己索要的唯一回報即是民眾追隨他,建立一個公正、和平的伊斯蘭社會體系。

1994年8月,奧馬爾從坎大哈附近的難民營中的伊斯蘭宗教學校裏征招學生,組建了最初只有800余人的“塔利班”。奧馬爾高喊鏟除軍閥、重建國家、反對腐敗、恢復商業的口號,此舉很得民心。1994年12月,塔利班兵不血刃地占領了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繳獲了蘇制坦克、裝甲車、大量輕武器以及蘇聯占領時代遺留下的6架米格-21戰鬥機和6架運輸直升機。總數超過1.2萬名在巴基斯坦邊境難民營伊斯蘭宗教學校中就讀的阿富汗年輕人,以及巴基斯坦年青一代伊斯蘭激進分子,爭先恐後穿越邊境前往坎大哈省參加這場突然興起的“聖戰”。阿富汗南方很多軍閥也紛紛投奔到奧馬爾的麾下。在他的領導下,塔利班逐漸發展成為阿富汗各派中最強大的一支勢力,兵力達到5萬多人。塔利班的骨幹成員多來自宗教學校和受過培訓的阿富汗普什圖族難民,所以一度被外界認為是代表普什圖族的利益。

在隨後的3個月時間裏,有來自巴基斯坦的記者記錄下了自己在阿富汗目睹的情境:“1995年3月,我親眼看到了阿富汗歷史改變的一幕。在坎大哈通向赫拉特、橫貫‘死亡沙漠’的公路上,擠滿了裝載塔利班戰士的豐田皮卡。他們懷抱著AK-47沖鋒槍和RPG火箭筒,以及成箱的彈藥、袋裝小麥擁擠在一起,大多數看起來非常年輕,在14—24歲之間。他們沒有任何關於數學、歷史、地理或者生物等現代教育能夠給予的知識,只能用最平實粗淺的語言來解釋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誨和伊斯蘭法律。”

就這樣,塔利班在短時間內控制了阿富汗31個省份中的12個。1996年2月,超過1200名來自阿富汗各地的毛拉與其他宗教領袖聚集在坎大哈。他們開了兩個星期的大協商會議(普什圖語稱作“大舒拉”),會上一致推舉奧馬爾為“埃米爾”。奧馬爾成為領袖,除了政治軍事才能之外,更多是因為他虔誠地篤信伊斯蘭教。在萬眾歡呼中,他披上了克爾卡-伊-穆巴拉克(即先知穆罕默德的鬥篷,前文章節中有所提及),從而宣布他不僅是全體阿富汗人的最高領袖,更是全體穆斯林社團的導師。

1996年5月至6月間,塔利班發動了代號為“進軍喀布爾”的戰役,很快控制了阿富汗全境近40%的領土。塔利班乘勝向喀布爾發起全面攻擊,1996年9月27日,塔利班攻占首都喀布爾。奧馬爾指派6名來自坎大哈省、從未涉足現代化城市的毛拉組成喀布爾最高管理委員會,宣布在喀布爾施行有史以來最為嚴苛的伊斯蘭法統治:所有婦女被禁止從事任何工作,這意味著幾乎全部小學、醫療衛生機構和相當一部分公共事業的癱瘓。幾十所女性教育機構被強制關閉,將近7000名學生被強行驅趕回家。電視、電影、錄像廳、音樂以及包括博彩、棋類和足球等任何娛樂消遣迅速從喀布爾市民的生活中消失了,全副武裝的塔利班戰士在街頭巡邏,逮捕那些膽敢不穿全套黑色長袍的婦女和敢於剃須的男子。竊賊的處罰是斷手斷腳,酗酒者將被判處鞭刑,而犯有“通奸罪”者則被亂石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