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無盡頭的“持久自由”(第3/10頁)

3月10日下午,賈拉拉巴德的舊城區和機場先後被阿富汗遊擊隊攻占。納吉布拉呼籲蘇聯立即恢復援助,尤其是加強賈拉拉巴德方向的防禦力量。3月12日,蘇聯決定恢復軍援,責成國防部組建6支車隊,每隊由100輛軍用卡車組成,還動用運輸機建立從塔什幹到喀布爾的空中走廊,緊急調運軍火,特別是幾千套“什米爾”單兵雲爆彈送抵賈拉拉巴德,頓時讓那裏的形勢發生逆轉。在阿富汗政府軍精銳部隊的反擊下,遊擊隊奪取的陣地不斷丟失。3月12日,阿富汗遊擊隊被迫放棄城中陣地,撤出城區,在外圍繼續包圍賈拉拉巴德。

3月15日,阿富汗政府軍動用蘇聯幫助組建的一個“飛毛腿-B”戰術導彈營,對遊擊隊基地和聚集地實施“斬首”。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阿富汗遊擊隊員把來襲導彈當成演出,興奮地觀看導彈在天空中劃出的彈道。最初的快樂過後,他們清醒過來——導彈會要了自己的命。阿富汗政府軍的守城兵力漸漸增加到1.5萬人,並在武器質量和兵員數量占優勢的情況下開始發動反擊。3月底,阿富汗政府軍逐漸掌握了戰場節奏。突入城內的遊擊隊被逐漸肅清。來自空軍的蘇-17轟炸機和蘇聯民航的安-12、伊爾-76運輸機的支援,讓阿富汗政府軍能夠以火力優勢粉碎遊擊隊的集團進攻。

4月初,賈拉拉巴德戰役基本宣告結束。阿富汗政府軍守住了陣地,4500余名阿富汗遊擊隊員陣亡。納吉布拉趁機展開宣傳攻勢,宣布政府軍從4月6日起停火,共度穆斯林齋月。他還約見了幾個省的部落長老和宗教人士,闡明蘇聯撤軍後遊擊隊應停止“聖戰”了,號召阿富汗全體民眾支持民族和解政策。其實喀布爾政權內部已是眾叛親離,叛逃內訌時有發生。不過,在抵抗力量方面,各遊擊隊組織也已經因宗教、政見和黨派之爭陷於嚴重的分裂境地。

抵抗運動內部的分歧不僅影響到軍事行動的有效性,而且導致了各派間的火並。1989年7月,希克馬蒂亞爾的伊斯蘭黨武裝據稱伏擊了來參加軍事會議的“潘傑希爾雄獅”馬蘇德遊擊隊人員,打死30人,其中7人為指揮官。其後,兩派之間爆發了大規模戰鬥,死亡人數達300人之多。由於在伏擊事件上受到其他六黨的譴責,伊斯蘭黨於8月斷絕了與它們的聯系,希克馬蒂亞爾也於年底辭去了臨時政府外長的職務。之後,臨時政府曾呼籲伊斯蘭黨重返“七黨聯盟”,遭到後者的拒絕。

抵抗運動中的種種派系及其相互間的矛盾沖突反映出一個重要的事實,即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阿富汗的社會經濟變遷和國內潛在矛盾的表面化。對本身的社會經濟乃至政治地位感到不滿的阿富汗各個階層、民族,都企圖借助抗蘇戰爭的契機來宣泄自己的憤懣,用行動來爭取在未來阿富汗政治結構中的地位。考慮到阿富汗各地區間社會經濟聯系的薄弱和中央政府對地方事務的鞭長莫及,中下階層及宗教、民族少數派的崛起意味著阿富汗內部分裂因素的增長。一些西方人士甚至公開預言,阿富汗將會四分五裂:東南部普什圖人地區將並入巴基斯坦,北部少數民族地區將分別與前蘇聯的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合並,西部則將並入伊朗。這一前景當然是國際社會不希望見到的。

蘇聯撤軍後喀布爾政權的繼續存在和抵抗運動內部的火拼使國際社會感到震驚。美國開始考慮采用非軍事手段解決阿富汗問題。1989年6月,巴基斯坦總理貝·布托訪美期間,雙方確認繼續向阿富汗遊擊隊提供武器,同時提出應通過政治方式鼓勵在阿富汗建立一個有代表性的、和平的、不結盟的政府,以取代喀布爾現政權。這個方案實際上就是要求納吉布拉把政權拱手讓給“七黨聯盟”的臨時政府。事實上,美國對“七黨聯盟”的運作方式也日益感到不滿。

1989年9月3日,《華盛頓郵報》報道,美國和巴基斯坦決定改變援助阿富汗遊擊隊的方式,以鼓勵抵抗運動中“不同的地區權力中心群體的增長”。9月8日,一名美國駐意大利高級外交官會晤了隱居羅馬的阿富汗前國王查希爾,顯示了美國政策的微妙變化。蘇聯也想盡辦法要維持一個對蘇友好的阿富汗政府。1989年12月,蘇聯外交部長謝瓦爾德納澤也去羅馬拜會了前國王查希爾,希望他出任阿富汗國家元首。就這樣,在國際大潮和國內軍事進攻失利的影響下,阿富汗遊擊隊也開始尋求政治解決的途徑,鞏固內部團結。

1990年6月16日,以伊朗為基地的“八黨聯盟”與另一個抵抗組織合並為“伊斯蘭統一黨”。這背後的推手自然是伊朗政府,伊朗此舉旨在促進什葉和遜尼兩派組織的聯合,為一個新的阿富汗聯合政府打下基礎。6月下旬至7月中旬,“伊斯蘭統一黨”代表團與“七黨聯盟”在白沙瓦舉行了為期三周的會談。由於在大選時間和臨時政府內閣部長名額分配問題上分歧太大,會談最終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