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間的戰爭

“盡快發現敵人”成了駐阿富汗蘇軍的首要任務,調整原有編制和作戰方式成為當務之急。1980年7月,蘇軍從阿富汗撤走了一批多余的部隊,其中包括1個坦克團、3個戰術導彈營、3個反坦克炮營、1個高射炮兵旅和1個防空導彈旅,留在戰區的部隊進行大規模編制和戰術調整,將結構臃腫的摩托化步兵師改編為旅,下轄靈活機動並能獨立作戰的營或戰鬥群,並以營確定為基本戰鬥單位。後來的實踐證明,一個營基本能完成戰場上大部分任務。按照具體情況,一些步兵連或空降兵排也可確定為基本作戰單位。為應對突發事件,蘇軍還將一些加強營改造為作戰值班分隊,它們裝備較多的裝甲車輛,以保證人員和武器輸送,人員編制也可隨時增加。

不過,這些措施只是臨時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阿富汗遊擊隊還是能一如既往地躲過蘇軍掃蕩。1980年10月,土耳其斯坦軍區司令員在寫給國防部長烏斯季諾夫元帥的報告中說:“(阿富汗)爆發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可能性正在降低,我認為我軍下一步行動應當做出調整,側重於號召當地人發起打倒‘反革命武裝’的群眾性運動……”然而,“軍人就應當打仗”的思想仍在莫斯科占據上風,他們要求蘇軍繼續用簡單粗暴的武力清剿行動解決敵人;這種策略只能使阿富汗的抵抗運動越來越激烈。蘇軍駐阿富汗戰役集群司令員索科洛夫大將曾向莫斯科保證,在1981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節”前結束對阿富汗“反革命武裝”的清剿工作。這無異於天方夜譚,因為蘇軍無論在組織結構還是人員裝備上都沒做好準備。

1980年3月,在美國和巴基斯坦的安排下,白沙瓦的六個遜尼派組織的首領第一次坐在了一起。他們共同謀劃聯合反蘇的策略,決定成立一個同盟組織。但這一設想剛一提出就遭到了伊斯蘭黨領袖希克馬蒂亞爾的強烈反對,他不願意將自己的兵力交由他人指揮,其他幾個領導人也顯得不很情願。但在最後,由於美巴兩國的極力促成,其余五個黨的領導人還是勉強聯合在一起,共同宣布成立“解放阿富汗伊斯蘭同盟”,並推舉剛剛從監獄裏逃出來的穆斯林知識分子阿蔔杜勒·拉斯·薩亞夫教授為領袖。

五個黨的聯合實際上是貌合神離的。各黨的領導機構並沒有合並成統一的組織,五個黨的領導人仍然各自保持獨立,不斷發生爭吵,各自領導著自己的一派人馬,不承認薩亞夫的權威地位。雖然這次合作並沒有取得實質上的成績,但畢竟從形式上為反蘇的各派組織提供了一個合作的模式。

隨著白沙瓦內幾個領導人對聯合的探索,在阿富汗國內的各個遊擊隊也得到了迅速壯大,到1980年上半年,遊擊隊的兵力已由1979年的4萬人發展到了10萬人。蘇軍的侵略和保衛家園的熱情使阿富汗人紛紛選擇了參加遊擊隊的道路。遊擊隊人數的迅速增加,帶動著遊擊戰的戰場也在迅速擴大。到1980年中期,阿富汗城市和農村的遊擊戰都開展起來了。

抵抗蘇軍的遊擊戰爭是以“聖戰”的名義進行的,阿富汗遊擊隊員被稱之為“穆賈希丁”,意即“進行聖戰的人”或“聖戰者”,外部世界常常將他們意譯為——“自由戰士”。

阿富汗的城市建築眾多,街巷復雜,是開展遊擊戰的有利地形。在喀布爾、坎大哈、赫拉特等地,戰鬥尤為頻繁和激烈,這些地方,黑夜和白天輪流掌握在遊擊隊和蘇軍的手中。白天,蘇軍在各大街道上巡邏,阿富汗政府官員們也都沉穩自如地走入自己的工作部門;但是太陽剛一落山,他們無不驚慌地逃入由蘇軍嚴密守控的住宅區,盡管那裏偶爾也會遭到一陣槍擊或是幾枚火箭彈的偷襲,但相比較而言,那裏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為在夜晚,城市已成了遊擊隊的天堂。他們成群結隊,攻擊政府大樓、廣播電台,暗殺阿富汗政府官員和蘇聯軍人。而白天一來,他們則不見了,街上走著的仍是阿富汗市民和巡邏的蘇軍士兵。

阿富汗遊擊隊員神出鬼沒,城市遊擊戰開展得如此成功,更主要的是得益於城市中組織嚴密的聯絡網和遊擊隊領導人的指揮。

秘密聯絡網大部分是由阿富汗政府各部門中同情遊擊隊的公務員組成。他們利用蘇聯人的信任,建立了蘇軍絕對不會搜查的武器貯藏處。而那些潛伏在阿富汗政府軍中的遊擊隊聯絡員經常偷偷到郊區去會見遊擊隊的領導人,送去情報,帶回信息或補給品。

擁有阿富汗政府軍身份的潛伏者參與遊擊戰時也要使用遊擊隊提供的武器,並不是他們不願攜帶自己的武器,而是因為最適合城市遊擊戰的武器是手槍和炸藥。這些東西或者來自於巴基斯坦境內,或者由遊擊隊員自己制造;前一種方式獲得的武器往往更為精良,但由於獲得有限和運輸艱難,遊擊隊員還是經常要靠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