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二八!這是二二八!

這位阿富汗部落的男子冒著生命危險保護我,但卻不願得到任何報酬,我最後一次試圖把我的手表送給他,但他第五次拒絕了.

與他告別對我來說非常痛苦,因為我沒法用他的語言來表示我的感謝.雖然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但是如果他能找到合適的英語詞匯的話,也許他會對我說些什麽.但是我們什麽也沒有說.我回家了.而他可能永遠都不能回家了.我們的人生道路突然之間交匯到了一起,但現在就要分開了.

他們走了五分鐘之後,又一起回來了。沙馬克站在那裏瞪了我一會兒,隨後就上山回到他的部隊那裏去了。古拉布下山朝我走來,告訴我沙馬克給了他一個紙條,上面寫著:要麽交出美國人-要麽全家都被幹掉。

古拉布又一次做了一個滿不在乎的手勢,我們兩人轉過身,看著基地分子消失在樹林中間。隨後古拉布把我拉起來,又一次帶著我穿過樹林,走下陡崖,一路上都非常照顧我受傷的左腿,最後我們來到了一條幹涸的河邊。

我們在那裏休息了一下,同時小心提防基地的狙擊手,但是沒有人來。我們周圍的林間都是薩伯拉村的熟悉面孔,他們握緊了AK步槍,準備保護我們。

我們等了至少四十五分鐘,隨後,在山間的死寂中,又有兩個村民趕到了。他們顯然示意讓我們立刻離開。

他們扶著我穿過樹林,登上陡坡。我必須承認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我們在去哪裏,也不知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麽,只知道我們不是回村子,而且我真的很不喜歡古拉布口袋裏那張字條的語氣。

現在我一個人跟這些村民在一起,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而且我的腿疼得要命,簡直不敢沾地,只能讓兩個人架著走,來到一條峭壁上鑿出的狹窄通道上時,他們就在我的身後用肩膀把我頂上去。

我第一個上了峭壁,結果迎面碰上了一名全副武裝的阿富汗戰士,這個人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拿著一支AK一47,隨時準備射擊,一看到我就把槍端了起來。我看著他的帽子上別的徽章,上邊的一行英文差點讓我心臟停跳―支持布什當選總統!

他是阿富汗特種部隊的成員,之所以舉槍對著我是因為我穿著阿富汗部落的服裝,跟那些基地武裝分子的衣服一模一樣。接著,兩名一岌國陸軍的遊騎兵端著槍從他身後的樹叢中跳了出來,為首的是個黑人大個兒。這時古拉布在我身後大喊起來,他喊的是我三叉戟文身上的海豹基礎水下破壞訓練課程班的編號:'.二二八!這是二二八!"

那名遊騎兵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微笑。他看了看我六英尺五英寸的塊頭,突然問道:'美國人?"我剛剛點了點頭,他就震山動地地大喊

起來:'他是馬庫斯,弟兄們!我們找到他了―我們找到他了。"接著那個遊騎兵朝我沖過來,一把把我抱住,我能聞見他身上的汗水、作戰裝備和步槍的氣味,家鄉的氣味,我生活的氣味,美國的氣味。我竭力保持鎮定,控制住自己,主要是因為海豹隊員決不會在一個遊騎兵面前表現出脆弱。

"晦,兄弟,"我說,"見到你太好了。"

這時候整座山上一片沸騰,陸軍的弟兄們紛紛從樹林裏沖出來,身上的戰鬥服都破破爛爛,渾身都是泥,所有人都幾天沒刮胡子,看起來臟兮兮的,肯定著實吃了一番苦頭。我想他們從上星期三淩晨就被派出來尋找我的小隊了,事實也正是如此。該死,他們在暴風雨中呆了一整夜,難怪看起來這麽狼狽。

現在是星期天了。耶穌啊,能再一次聽到英語真是太好了,那些簡單的話語,美國各地的口音,那種熟悉的味道。如果你在一種敵對而陌生的環境中待過一段時間,無法對任何人說明白任何事情,這時候被自己人―堅強、自信、專業、訓練有素、武裝到牙齒、準備應對任何事情,充滿友誼的自己人營救了,那真是莫大的喜悅。但是我不建議你經歷這一刻之前的一切。

他們立刻展開行動。一名陸軍上尉命令一個小隊把我帶出森林,到高處去。他們把我擡上山,讓我坐下,隨後醫護兵塔拉維斯立刻開始包紮我的傷口。他解開薩拉瓦包的舊繃帶,重新塗上消炎藥膏,又用新繃帶把傷口包紮起來。

周圍一片喜悅,因為所有人都覺得任務完成了。所有的美國軍人都理解這種慶祝的感覺,它說明我們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一次次面臨絕境,又一次次憑借過硬的軍事技能化險為夷。

這些遊騎兵和綠色貝雷帽們也不例外。他們在數百平方英裏的山區裏營救了我。但我知道他們並不明白我們當前的處境異常危險。我向他們說明了附近基地武裝分子的數量,在墨菲山嶺上有多少人在跟我們作戰,而且沙馬克和他的部隊就在附近,也許正在監視我們……不,算了吧。他們肯定在監視我們。雖然我們是一支強大的作戰部隊,但是一旦發生沖突,我們人數上將居於絕對劣勢,而且不僅是我,我們全體現在都進人了基地組織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