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洛克海”法則

他簡直是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隨後……他開始奔跑,並努力讓我與他並肩前進。他一面跑一面打著手勢大喊:基地組織份子進村了,基地組織進村了!快跑,馬庫斯醫生,看在真主的份上快跑!

古拉布現在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要人物:他負責我的安全,保證我有食物和水,而且在他父親在山中向阿薩德巴德艱難跋涉的時候,他在我心目中就是那位老人的化身。

這位阿富汗警察沒有露出絲毫緊張的神色,但是他的確告訴我自己之前已經收到一封基地部隊指揮官的信,書面要求薩伯拉的村民立即把那個美國人交出來。

提出這一要求的是基地在東北地區的一名指揮官,他被稱為"阿蔔杜拉隊長",是沙馬克的左膀右臂,自視為"東方的切·格瓦拉"。他善於指揮伏擊,而且經常將新加人的基地分子從羊腸小道帶入這一地區。我懷疑就是這個人親自帶領基地武裝在山嶺上與海豹小隊作戰,但總體戰略應該是由血債累累的沙馬克制定的。

不過他們並沒有嚇倒古拉布。他和他的父親答復說,無論基地組織多麽想抓到那個美國人,他們的這個要求都不能得到滿足。古拉布一邊說一邊做了一個輕蔑的手勢。他很花了一些時間向我說明他的看法:他們嚇不倒我。我的村子裝備精良,而且我們有自己的法規和權利。基地組織需要我們遠遠超過我們需要他們。

他是個勇敢而堅定的人,至少表面看來如此。但我注意到,每當有任何跡象表明基地組織可能要進人村莊,他就會小心謹慎地采取防範措施。我猜這就是我們之前睡在屋頂上的原因。

同時,他對回報沒有任何興趣。我主動提出把我的表送給他,以報答他對我的照顧。我懇求他把表收下,因為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但是每一次他都拒絕了。至於金錢,那對他來說有什麽用呢?這裏根本沒有花錢的地方。沒有商店,必須步行數十英裏才能趕到最近的村鎮。幾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孩子曾經向我要過錢。但他們正打算離開薩伯拉村,加人基地組織,為"自由"而戰。古拉布告訴我,他不打算離開這裏。我能夠理解這一點。他是村子的一部分。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村中的長者。他的家族將在這裏不斷壯大。這就是他考慮的一切,也是他想要的一切。他屬於興都庫什山脈中這個寧靜的角落。既然如此,金錢對於薩伯拉村的穆罕默德·古拉布有什麽用處呢?

孩子們已經全部離開了我的房間,我正躺在床上沉思,突然有人在門上重重地踢了一腳,幾乎把門的鉸鏈踢壞。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基地組織的人來了,因為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人在黑暗中會那樣踢門。但是在這裏,因為門的大小並不太合適,要把門打開,要麽用肩膀撞,要麽就用腳踢。

但如果有人突然踢門,而門離你的頭又只有五英尺的話,這肯定是一件折磨神經的事。直到今天我還對這種聲響神經過敏,因為那天基地分子拷打我之前也是踢開門闖進來的。這種聲響有時會在我的夢中出現,讓我渾身冷汗地驚醒,醒來後可怕的巨響依然在我心中回蕩。現在我不管在哪裏,人睡之前都要檢查一下房門。這經常會造成許多不便。不管怎樣,這次來的不是基地分子,而是我的朋友。我的房門之前肯定是被那些孩子緊緊地關上了。我重新啟動了自己的心臟,房間裏也再次安靜下來,但此時隨著一聲巨響,房門又被猛地踢開了。整座山都被震得搖搖晃晃,就更不用說我的房間了。我也再一次被嚇得差點蹦起來。這次他們開始對我大喊,我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麽,只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耶穌基督!這群人裏面有大人,也有孩子,他們都在朝我喊一句話―"降落傘!降落傘!降落傘!馬庫斯醫生,快來!"我沖出房間,一路上只感到劇痛難忍。我決心一回到房間裏就再用一點鴉片,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朝天上望去。天空一片湛藍,萬裏無雲,我們能看到什麽?什麽也沒有。不管投下來的是什麽,那東西已經落地了。我站在那裏,努力想讓他們明白我需要知道降落傘的下面有沒有人,如果有人的話,當時天上有多少頂降落傘?難道這裏是我的弟兄們選定的空降地域?他們來救我了?

結果我一無所獲。那些人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麽。那些看到降落傘的孩子們也聽不懂我的話。看來我們在一起相互學習語言的時間都白費了。

他們決定臨時開會,大多數成年人都離開了,我也回到了房間。大約十五分鐘之後,他們回來了,還帶來了我的所有裝備。為了不被基地分子發現,他們之前把我的裝備藏起來了。他們把步槍、彈藥、作戰服(只剩下了上衣)和裝在作戰服口袋裏的PRC一148型電台都還給了我。電台的耳麥之前已經被我弄丟了,但電池還有一點電,緊急求救信標也依然工作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