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彈如雨下

子彈沿著各個方向從山上射來。艾克斯在左翼不停地射擊,想切斷敵人向下的攻擊路線。邁克則朝正上方猛烈開火……大聲喊道……:"馬庫斯,沒有選擇啦,兄弟,殺光他們!"

我們沿原路緩緩地退回到樹林邊上,在樹木的陰影裏看了一下GPS衛星定位數據,發現這裏距離二號地點不遠。邁克這時讓艾克斯打頭,我不由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因為要爬上爬下陡峭的懸崖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而身材修長的馬修·艾克斯是個攀登專家,可以像頭羚羊一樣蹦上蹦下。我把這個比方說給他們聽,結果三個隊友都笑了起來。

我們現在所處的山脊在前方有一個急轉彎,一條峽谷在我們腳下一直延伸到山脊的轉彎處。不知什麽原因,艾克斯領著我們離開山脊,向下面的峽谷爬去。他似乎想改變原定路線,不再沿著山勢轉彎,而是取直線直接前往三號地點。這個路線很不錯,簡直棒極了,只不過我們需要先沿著陡峭的山崖向下爬一英裏,然後再筆直地向上爬一英裏。這段路程簡直會要我的命。

不管怎樣,這就是我們新的行進路線。前進了五十碼之後,我已經開始苦苦掙紮。在下山的時候我都無法跟上他們,就更不用說向上攀登時了。他們可以聽見我在後面不斷地滑倒,嘴裏不停地咒罵,我則聽見艾克斯和邁克從前面傳來的笑聲。這與身體強壯與否沒有關系,我同他們中的任何人一樣強壯,此刻也絕沒有感到呼吸急促。我就是塊頭太大,跟不上前面那幾頭山羊。這是自然法則,不是嗎?

當我們努力地在懸崖上攀登,向三號地點前進時,艾克斯一直在尋找掩蔽物,避開月光,所以我們不可避免地選擇了"之"字形路線。破曉前大約一小時,我們爬上了懸崖。GPS衛星定位數據顯示,我們已經按計劃準確抵達了預定地點。邁克在花崗巖裏挑了個地方,讓我們都躺一會兒。

他選擇的休息地點就在山頂,距離最高處大約有八十英尺。這裏有些樹木,個別地方樹木比較茂密,但除此之外的大部分地方植被非常稀少。我們終於走完了四英裏的路程,現在可以卸下背上沉重的裝備,倒出靴子裏的粗砂和碎石了。不知怎麽的,這些東西總能跑進靴子裏去。

從醫學角度講,我們的情況都還不錯,沒有受傷。但我們已經在崇山峻嶺中攀上爬下了七個鐘頭,這著實讓人精疲力竭。邁克和我尤其感到疲憊,因為我倆都患有失眠症,尤其是在這種行動,頭天晚上我倆都睡不著。另外,天氣寒冷徹骨,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我們依然全身濕透,攜帶的所有裝備也都淋濕了。

丹尼打開無線電聯絡總部和空中巡邏的飛機,報告我們已經抵達預定地點,狀態良好,準備開始行動。但這次的報告為時過早,因為在通訊結束之後,月亮又移出了雲層,我們用夜視儀掃視了整個區域,但什麽都看不到。我們看不到沙馬克藏身的那個村莊,因為樹木擋住了我們的視線。但如果我們離開這片樹林的話,我們就會再次暴露在荒蕪的開闊地上,那裏只有幾根小樹樁,根本找不到理想的掩蔽物。耶穌基督啊,這可怎麽辦。

這裏明顯是個伐木場,也許已經廢棄了,但是這裏的很多樹都被砍倒了。在我們的右側,群峰之上的夜空漸漸發白。黎明即將來臨。我和丹尼坐在一塊石頭上激烈地討論著,試圖弄清楚情況到底有多糟糕。有沒有什麽辦法。在地形不明的情況下展開行動,最終卻發現實際情況糟糕到了極點,簡直比最壞的設想更加糟糕,這是所有蛙人的噩夢。我和丹尼得出了一致結論:現在這種情況太糟了。邁克走過來簡短地說了幾句話,然後我們都擡頭盯著東方漸漸發白的天空。海軍上尉邁克·墨菲作為指揮官下達了命令:' , 5分鐘後出發。"於是,我們又扛起沉重的裝備,沿原路往回走。走了大約一百碼後,我們發現了一條小路,可以從山脊的另一側下山,我們沿著這條小路向三號地點的下方走,最後在樹林中找到了一個理想位置。從這個位置上,我們可以俯視沙馬克藏身的那個村莊,它現在與我們大約有一英裏半的距離。

我們停止前進,在樹木和巖石間尋找休息的地方。安頓好之後,我拿出水壺一陣狂飲,說實話,我感覺自己就像古巴比倫空中花園裏的植物一樣幹渴難耐。丹尼則背靠著大樹盤腿而坐,擺了個瑜咖的姿勢,看上去活像個印度的耍蛇藝人。

艾克斯在我的左側,將身體緊緊地貼在山崖上。盡管周圍一片寂靜,但他像往常一樣保持著高度魯惕,步槍上了膛,隨時準備開火。他這時候可能正在腦海中做《紐約時報》上的填字遊戲,但他沒法安生下來。我旁邊碰巧有棵桑樹,而我又睡不著,於是不住地朝艾克斯扔桑堪,借以打發時間,同時也是報復他在爬山時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