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永遠活著

“巴丹”號以比樹梢高不了多少的高度盤旋於機場上空,可以看到地面無數的防空炮位,飛機上的人都懸起了心。

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而這種氛圍和場合,卻正是老麥樂於享受的。下午2點19分,“巴丹”號平穩地降落於機場,麥克阿瑟叼著玉米芯大煙鬥第一個走出機艙。

他在舷梯上端停了一下,舉目四望,然後自言自語道:“這就是結局。”

已經先行抵達機場的艾克爾伯格等人上前迎接。麥克阿瑟一邊跟他們握手,一邊用平靜的語氣低聲說:“噢,從墨爾本到東京的路途真是漫長,不過,這好像是到了終點。”

日本政府湊了一大串他們能找到的最好的車輛——當然在美國人眼中,它們全都是破到不能再破的爛車。麥克阿瑟登上其中一輛出廠年份不明的林肯汽車,率領眾人前往橫濱。

由厚木機場前往橫濱共有24千米車行道,道路兩側密密麻麻地站立著日本兵,他們全部背朝麥克阿瑟,以示尊敬。兩個師團,三萬名日軍,依照保衛天皇的規格來為麥克阿瑟擔任警衛。

進入賓館後,旅館經理和服務員幾乎是以匍匐的姿態迎候著麥克阿瑟一行。如此大的排場和殷勤的接待,卻讓麥克阿瑟的秘書更加心生疑竇,他想對麥克阿瑟的食盤和食物進行逐一檢查,但麥克阿瑟大笑著予以拒絕:“如果日本人下毒)那就誰也別想活了,可是沒有人能永遠活著啊。”

麥克阿瑟一登上日本的土地,美軍戰俘就被從戰俘營裏陸陸續續放了出來,首批獲釋的戰俘中包括溫賴特和帕西瓦爾。麥克阿瑟下令讓他們參加受降儀式。

第二天,麥克阿瑟剛坐下吃晚餐,副官傳話說溫賴特已到了大廳,他立刻下樓前去迎接。

門開了,溫賴特就站在那裏。幾年不見,這位部將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的皮膚像舊鞋鞋面一樣,充滿褶皺的軍服掛在瘦得沒有肉的身上,使他顯得更加憔悴和蒼老。

麥克阿瑟抵達厚木機場,立於他右邊的是高級將領艾克爾伯格。經歷了那麽多苦戰,這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看到麥克阿瑟,溫賴特笑了一笑,可當麥克阿瑟擁抱他時,他卻說不出話來。

麥克阿瑟百感交集地把雙手搭在溫賴特肩上:“得了,瘦皮猴!”

正是“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溫賴特哽咽著只說出了“將軍”兩個字,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等到麥克阿瑟讓攝影師為兩個人合影,溫賴特才得以控制住情緒,並向老上司吐露了心聲。原來他認為當初放棄菲律賓投降是不光彩的,自己常常感到這是一種“恥辱”,現在雖然被釋放回來,也早已是前途盡毀,沒有任何希望了。

麥克阿瑟聽後大為震驚,他向溫賴特保證,可以滿足他提的任何要求。

溫賴特用沙啞的聲音說:“將軍,我現在只想指揮一個軍團。這是我一開始就要求的。”

麥克阿瑟非常爽快:“吉姆,你什麽時候要你原來的那個軍團,它什麽時候就是你的,仍歸你指揮。”

這回輪到溫賴特吃驚了。他沒想到自己以降將身份重回祖國懷抱時,還能被當成民族英雄看待。

溫賴特的待遇也適用於其他所有盟軍戰俘。在麥克阿瑟的命令下,B-29被重新派上天,不過它們這次的任務不是去轟炸,而是向在泰國和中國華北的日本戰俘營空投食品、藥品救助盟軍戰俘。

在第一批美國陸軍飛至厚木機場的同一天,第三艦隊也駛入了東京灣,足以遮天蔽日的戰艦群顯示出太平洋艦隊的驚人實力,也在提醒日本人,美國海軍是促成日本慘敗的重要力量。

當天下午,尼米茲乘海上飛機登上戰列艦“南達科他”號。

尼米茲比麥克阿瑟到得早,這讓他感到滿意,但當他聽說正式受降儀式將由麥克阿瑟安排和主持,並簽署和平文件時,這位一貫低調的人終於表現出了難以抑制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