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在李梅實施火攻的那段時間,哈爾西正指揮第三艦隊在日本海岸附近隨意出沒,他的艦載機將炸彈、火箭和魚雷下雨一樣投在聯合艦隊的軍港裏,用哈爾西的話來說,那些軍港都成了日本殘余戰艦送死的地方。

在持續四天的空襲下,包括豐田的旗艦“大澱”號在內,聯合艦隊幾乎所有的巡洋艦和驅逐艦都被擊沉,戰列艦中只有“長門”號還一搖三晃地浮在水面上,五艘藏著準備用來進行本土決戰的航母被炸得連動都不能動了。

哈爾西滿意地向尼米茲報告,日本海軍已經“不復存在”。把人家艦隊都打沉了,你讓聯合艦隊司令豐田住哪裏呢?“蠻牛”很貼心地為對方準備了小棉襖——“他還可以到他‘大澱’號上的小艙裏去,但是要穿潛水服!”

如果是在海上,哈爾西真正到了獨孤求敗的時候。他在戰局廣播中大聲嚷嚷說,他現在唯一的遺憾是:“我們的艦只沒有輪子,否則我們從海岸攆日本人時,就能一直把他們驅向內陸。”

8月15日,哈爾西接到信號:“空襲暫停。”他大聲歡呼起來,隨後依令召回了剛從航母出發的艦載機。

當部下們高興得跳起來的時候,同樣得知喜訊的尼米茲只是報以一絲愉快的微笑。他提醒他的士兵,仍舊要保持應有的警惕,查明並擊落一切偷襲者,但盡可能不要采取報復手段,也不要“再以侮辱的詞句辱罵日本民族和日本人”,因為這“不符合美國海軍軍官的身份”。

尼米茲的活已將近結束,而交給麥克阿瑟的使命卻剛剛開始。當天下午,杜魯門發來通知,指派麥克阿瑟為駐日盟軍總司令。

得知自己被新總統委以重任,麥克阿瑟快活得跟只小鳥似的,他一改向來喜歡跟總統唱反調的勁頭,立即致電杜魯門:“我對你如此慷慨地給予我的信任深表感謝。”

按照麥克阿瑟的要求,他與美軍將在日本的厚木機場降落。8月28日晨,美軍飛機向厚木機場空投了一根大管子。負責接待的有末精三中將被嚇了一跳,以為又是什麽新型炸彈。雖然管子並沒有爆炸,眾人仍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把管子末端的螺帽卸了下來。

在拆除“爆炸機關”後,有末才發現管子裏面是一面橫幅,上寫:“歡迎美國陸軍——美國海軍陸戰隊贈。”旁邊還附有字條,要求把橫幅掛在飛機庫的一側,以便讓麥克阿瑟和他的軍官們下飛機時能看見。有末害怕節外生枝,趕緊下令把美軍陸戰隊的這份“禮物”給藏了起來。

不久,一架美軍飛機著陸於厚木機場,麥克阿瑟的參謀坦奇上校走出機艙,成為第一個踏上日本國土的征服者——當然比陸戰隊的那面橫幅還是晚了一些。

坦奇看到,在停機坪的一端,一群日本人正呐喊著朝他擁來,這使他頓時緊張起來。

戰爭已經把人的神經弄得高度敏感。在坦奇的認識中,日本是一個瘋狂而野蠻的民族,而厚木機場又曾是“神風敢死隊”飛行員的訓練基地之一,更是瘋狂中的瘋狂。如今雖說宣布投降了,那也不一定管用,這群瘋子不是要沖上來亂刃砍了我吧?

擔心很快被證明純屬多余。擁上來的都是歡迎和接待人員,為首的就是有末。在把坦奇一行迎進帳篷後,有末請坦奇喝橘子水,為了表示沒有下毒,他自己還先喝了一杯。

有末是中將,坦奇只是上校,但是中將對待上校畢恭畢敬,跟個爺一樣地侍候,其態度的變化既大大出乎坦奇的意料,又讓他著實有些領受不起。

這算是日本民族特性的另一面,當然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種自我保護,而且也確實具有作用和效果。

日本人服了,親眼所見,如假包換。

坦奇之後,美軍四引擎運輸機以每兩分鐘降落一架的頻率,使第11空降師著陸於厚木機場。48小時不到,機場便被美軍完全占領。

8月30日,麥克阿瑟乘坐“巴丹”號專機越過富士山,前往厚木機場。

在飛行過程中,麥克阿瑟與秘書討論了他的管制方法:“很簡單,我們將運用日本政府這個工具來實現占領。”

麥克阿瑟還興致勃勃地表示,他要給日本婦女以選舉權。秘書有些遲疑地說:“日本男人會不高興的。”

麥克阿瑟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不管,我要使日本軍方名譽掃地。婦女不要戰爭!”

有如此底氣,是因為麥克阿瑟自認為熟悉日本人的性格,知道這個有“武士道”精神的東方民族有許多個不同側面。他要用事實證明,他不僅是一個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創造奇跡的人。

著陸厚木機場便是其中的一個步驟。從具體指揮登陸的艾克爾伯格,到麥克阿瑟的親信幕僚,都把這次著陸視為一次危險的賭博,但並沒有能夠改變麥克阿瑟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