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地雷

無論“神風敢死隊”的威脅有多麽嚴重和可怕,麥克阿瑟都不會轉舵回撤,因為撤退不僅意味著戰役的失敗,也等於“給自殺飛機戴上了勝利者的桂冠”,這絕不是他的風格。

原本,哈爾西準備再次空襲台灣島,以阻止日軍從台灣島派飛機支援呂宋島。但在麥克阿瑟的要求下,哈爾西推遲了這次攻擊行動,轉而為美軍艦隊提供力所能及的空中援助。

另一個收到緊急增援令的是肯尼,他從民都洛島上派出了所有飛機。

民都洛島是麥克阿瑟在吸取萊特島的教訓後,精心選擇的攻擊目標。這座島上的土質堅實而幹硬,修建機場最為理想,美軍登陸當天就開始修建兩個簡易機場。五天後,肯尼就把戰鬥機轉移到民都洛,從而形成了與萊特島迥然不同的支援環境。

美國海軍艦載機和陸軍飛機不間斷地進行空中巡邏,加上艦隊本身嚴密的防空火網,把日機造成的損失降到了最低,艦隊逐漸接近呂宋島西海岸。麥克阿瑟憑欄遠望,他看到了陸上熟悉的界標,那是馬尼拉、巴丹、科雷希多,一個個曾飽含著悲傷、孤獨和獻身精神的地名。

美軍選擇的登陸地點,是菲律賓西北部的仁牙因(一譯林加延)海灘,三年前,本間正是在大致相同的地方拋錨的。在某種程度上,這也再次體現了麥克阿瑟要改變“一去不復返”格言的決心,他要在同一個地方,用同一種方式實施自己的復仇計劃!

麥克阿瑟認為“沒有比這更完美的計劃了”。為了成功實施這一計劃,麥克阿瑟在戰役發起前采取了一系列疑兵手段,試圖把山下的注意力移向呂宋島的南部。

該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這些疑兵之計究竟有沒有效果,還得看登陸時日軍的反應。

1月9日拂曉,1000多艘美軍艦船挺進至仁牙因海岸外。按照通常的兩棲作戰程序,艦炮和艦載機先對灘頭來了一番“刷洗”,沙灘上的沙土被炸起幾十米高,飛機尖厲的呼嘯聲足以震痛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上午9點30分,登陸部隊乘坐著2500多艘登陸艇,向海灘發起沖擊。海上景象立刻變得壯觀無比,視野內密密麻麻的全是艦船,除了普通登陸艇,還有履帶登陸車、“鴨子”、登陸炮艇、水陸兩用坦克等各種登陸裝備,這些裝備不僅能把士兵送上岸,還能直接參加搶灘作戰。

麥克阿瑟做好了大打一場的心理準備。日軍大本營把呂宋戰役稱為“決定性的戰鬥”,東京電台更是已經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美軍登陸呂宋島的意圖,並且說這一行動將遇到“戰爭史上最熱烈的一次迎接”。

“鴨子”。正式名稱為DUKW,一種六輪兩棲卡車,同時也是第一種可在駕駛室內改變輪胎氣壓的車輛,它的輪胎可完全充氣以應付硬地路面,亦可降低輪胎氣壓以適應沙灘那樣的軟路面

實際情況卻是日本人的反應出奇地平靜,毫無“熱烈歡迎”的跡象,與幾個月前萊特島登陸的情形相比,有天壤之別。在美軍看來,仁牙因灘頭的防禦陣地哪裏是不堪一擊?簡直就是空的。

麥克阿瑟由此判定,他先前采取的疑兵手段已經成功,山下受騙上當,肯定已經把部隊向南移動了,否則仁牙因灘頭的防守不會如此空虛。

然而,這次他低估了對手,山下不僅沒有受到幹擾和迷惑,相反還準確地預計出麥克阿瑟的主要突擊方向,甚至連發起登陸的具體日期都猜到了。

山下不是沒想過加強灘頭防禦,但他缺乏防守灘頭陣地的重武器,比如大炮。之前,他一時大腦膨脹,曾想發明一種反登陸武器,專門用以炸坦克,並命名為“山下地雷”。

所謂“山下地雷”,其實就是在細長圓筒裏裝上炸藥。做完之後,有沒有用也不知道,得先試驗。試驗那天,司令部、兵器部來了近千人捧場,山下站在了最前面,迫不及待地要向眾人展示自己的智慧成果。

整個操作過程是,日軍出動一輛“活坦克”,向另一輛被飛機炸壞、無法動彈的“死坦克”駛去。靠近後,坐在“活坦克”裏的士兵從炮塔裏探身出來,向作為假想攻擊目標的“死坦克”投擲“山下地雷”。

單純從炸藥的裝填量來看,試驗是成功的。在一陣爆炸聲和黑煙裏,“死坦克”被炸得四分五裂。不過也正因為炸藥填得太多了,爆炸氣浪一下子吹向旁邊的觀眾,好幾個人都被炸藥的碎片擊傷了,其中就包括站得最靠前的山下。

山下受傷的是腿部,傷勢雖不算太嚴重,但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負傷。為保住自己的面子,同時也是為了避免動搖軍心,山下一邊按著腿,一邊低聲關照來攙扶他的人:“稍微碰了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對誰也不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