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進攻

如果說美軍在海戰中也有過類似於自殺式沖鋒的話,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位驅逐艦艦長在發起攻擊前對官兵們說:“我們是同絕對優勢之敵進行殊死搏鬥,不能抱有活下來的希望。”

當驅逐艦隊沖鋒時,日軍的重磅炮彈不斷在艦船周圍掀起山一般高的水墻,驅逐艦就在槍林彈雨和層層浪花中疾馳,速度快到連艦體都抖動起來。一時間,艦上的官兵就像墜入神話中的夢幻世界,簡直分不清這是傳說中的演義還是現實中的故事。

“約翰斯頓”號驅逐艦的艦長埃文斯中校是印第安土著,這在當時的美國海軍軍官中實屬罕見。埃文斯具有非常堅強的意志和膽略,聽到日軍炮彈如隆隆駛過的貨物列車一樣的聲音時,艦橋上的一名水兵忍不住做出了彎腰躲避的動作。埃文斯非常鎮定地安慰他:“不用躲,能聽到這聲音就說明沒有命中。”

埃文斯是典型的美國軍人的思維:不怕死,但一定要死得有價值。他命令軍艦照準著彈點逶迤航行,因為他知道日軍炮手在不斷調整射擊的目標區域,往彈點前進反而不易中招,這樣“約翰斯頓”號就可以在沉沒之前射出魚雷了。

很快,埃文斯發現“熊野”號重巡洋艦正處於有效射程之內。“約翰斯頓”號邊沖邊射,一口氣射出了10發魚雷,其中的一發魚雷炸飛了“熊野”號的艦艏。“熊野”號立即喪失機動能力,被迫退出了戰鬥。同樣靠邊的還有“鈴谷”號重巡洋艦,該艦被炮彈炸壞,也陷入了無法航行的慘狀。

在這次美軍驅逐艦的舍命進攻中,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還是下面這一幕:正在督戰的栗田突然發現有六發魚雷向“大和”號的兩側襲來,“大和”號急忙規避。事有湊巧,六發魚雷的速度幾乎和“大和”號的航速相同,“大和”號無法折回,只好改變航向,同魚雷結伴行駛了大約十分鐘。

因為這個原因,“大和”號落在了艦隊的後面,栗田看不到逃走的美軍航母,無法掌握戰場局勢。“塔菲-3”趁機後撤,雙方艦隊的距離拉大到16海裏以上。

在撤退過程中,斷後的“約翰斯頓”號遭到了猛烈報復,從日軍“金剛”號戰列艦上飛出的三發14英寸炮彈鉆入了“約翰斯頓”號的機械艙和鍋爐艙。那一瞬間造成的沖擊,猶如“一條小狗被一輛救火車撞了”,在其後不到十秒的時間裏,“約翰斯頓”號又連中三發炮彈,艦橋後部的艦樓被完全擊毀,航速也驟降至15節。

包括“約翰斯頓”號在內的“塔菲-3”官兵大多為預備役人員或剛剛入伍,從沒有像樣地訓練過。在遭到瘋狂打擊後,一名平時顯得很頑強的水兵精神上完全崩潰,他開始一邊跑一邊哭。還有人進入了一種夢幻般的狀態,感覺自己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一樣。

不過這只是少數人,多數官兵並沒有被殘酷的現狀擊垮。艦長埃文斯的臉和胸膛都被彈片擦傷,手指頭也被炸斷了兩根,但他不為所動,用手絹將手包紮後又繼續指揮。

一場及時雨讓整個“塔菲-3”得到了片刻喘息,也挽救了“約翰斯頓”號,使它暫時從死神手中掙脫出來。

正在追擊的栗田部隊,最前面的是“大和”號。這應該是栗田最得意的時候

眼見情況緊急,斯普拉格不得不用明碼電報請求支援:“如敵大口徑火炮對我艦只再繼續轟擊五分鐘,我們的軍艦將蕩然無存。”

在發出求援電後,埃文斯率部南撤,朝萊特灣方向航行。這是三面包圍下的唯一缺口,同時埃文斯也希望奧爾登多夫的艦隊能夠從這個方向前來營救他。

“塔菲-3”一退,栗田即下令發射軍艦彈著觀測器進行偵察,這使他得以迅速掌握了“塔菲-3”的去向。栗田部隊隨後一面向南急駛,一面實施雷控射擊。

過去,日軍海戰時都是用測距儀來測定距離,用炮火把敵艦夾在中間後,再炮擊其中央部位,以求擊毀目標。現在用了雷控射擊,可以自動瞄準,按說準確率應該更高了,但栗田部隊是從林加錨地開始才突擊學習這一技術,炮手們技術水平不過關,失誤太多,以致只能追卻射不中。

另一方面,如果日艦協同一致,也可以將撤退中的“塔菲-3”追上並完全圍困住。可由於沒有調整隊序,栗田部隊一直顯得異常混亂,聯絡的不暢通又加劇了這種混亂。最後的結果是,在綿延達15海裏的橫向追擊面內,栗田部隊這邊不知道那邊,那邊也不了解這邊,各艦都只能沿著外圓弧,根據自己的判斷自行追擊。

看到日艦在兩翼和後面窮追不舍,斯普拉格下達命令:“驅逐艦發射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