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返回作戰基地

他們坐在直升機裏,背靠著薄金屬板。薄金屬板把他們與下面幾千英尺遠的地面分隔開。腳下的地板不停地震動著。從天帽山到範德格裏夫特作戰基地的空中之旅仿佛變魔術一般,需要數周時間才能跋涉穿越的叢林覆蓋的山巒,如今在幾分鐘內就從他們的腳下一閃而過。

溫哥華一心想著他的越南劍或是太空毯是否寄來了。斯科西則夢想著去悉尼療養,以及怎麽才能跟一個女孩交往。霍克在想這會不會是他最後一次進叢林,他是否有可能在後方謀到個職位。費奇則不斷地回顧著這次長途行軍的過程,為他的工作匯報做著準備,對有可能被解除指揮權帶來的恥辱憂心忡忡。他還想脫掉身上的肮臟衣服,好好地洗個澡。陶瓷計算著排在他前面到食堂輪值的人數,想弄清在連隊飛出去參加又一次行動之前,自己能否想辦法躲過這次值廚。他需要時間在後方發展他的組織。波利尼跪在一個射擊舷窗前,觀看著下面滑過的風景。他很想知道他的兄弟或姐妹是否在想他。卡西迪想睡覺——一覺睡下去,忘掉自己的一個戰友曾經想要殺死他帶來的羞辱。古德溫想大醉一場。有這種想法的人還有裏德洛、巴斯、謝勒、賴德、蒂爾曼、帕拉克、甘巴奇尼、傑梅因,和其他很多人。傑克遜希望來點大麻,讓自己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莫爾、科特爾、布羅耶爾、馬洛裏、雅各布斯、弗雷德裏克森、羅伯遜和雷爾斯尼克也有同樣的想法。揚喬維茨用手摸著口袋裏現在已經變得很臟的紅絲巾,他既不想看它,也不想把它扔掉。那上面仍然依稀能聞到一股蘇西的香水味。他並不關心自己做了什麽,他只是想忘記自己在哪裏。

梅勒斯跟一個班留在後面指導K連進入防區,他的腦海裏老是浮現出那個流著鼻涕的年輕越南士兵的扭曲面孔。他不知道那個年輕人為什麽要獨自一人跑到那裏去,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那些運輸直升機轟隆轟隆地在範德格裏夫特基地和天帽山之間費力地飛來飛去,把一身新裝備的K連送進叢林,同時把衣衫襤褸的B連接運出去。而在同一時間,馬爾瓦尼上校正在東河短暫出差的歸途之中。

愚蠢的封鎖線行動結束了,馬爾瓦尼急於掌握偵察和探聽到的情報:切斷北越軍隊的物資進入阿肖谷,同時我軍逼近峴港,把北越軍隊擋在從肥沃的平原到東部一線之外,保證9號公路的暢通,因為這是從沿海經過山區通往溪山和老撾的唯一一條公路。如果北越軍在陰天發動他們的裝甲部隊沿這條公路南下,堵住他們的時機尚不為晚。

“B連從天帽山回來了,奧迪加德下士?”馬爾瓦尼問他的司機。

奧迪加德減慢了吉普車的速度,因為他們正經過一群三三兩兩沿著泥濘道路吃力地行走著的疲憊人群。當他們從一名戴著澳式叢林帽、帽檐歪向右側,扛著一挺槍管鋸短的機槍的陸戰隊員身旁經過時,奧迪加德說:“就是他們,長官。這是溫哥華,粉碎了一次伏擊的家夥。”

“等經過那邊的那些板條箱時,你把車停在路邊。”

“是,是,長官。”奧迪加德把吉普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馬爾瓦尼看見兩個小夥子沒有穿褲子,正趔趔趄趄地向前走著,為了避免刺激到他們身上從腰部一直到腳踝的癬菌病。經驗豐富的他注意到了他們手上和臉上的腐爛皮膚,破損不堪的迫擊炮,和這些年輕人披在瘦弱身體上爛成了碎布條的衣服。

“你要我關掉發動機嗎,長官?”

“不。我們走。”

在他們遇到B連以前,馬爾瓦尼正在給奧迪加德講一個精彩的航海故事。但後來,他沒有再講下去,而是一路默默地回到了團部。在戰情簡報會上,他很少說話,直到最終談到該由誰來承擔“禿鷹-雀鷹”職責、負責連隊補給的主題上來。“禿鷹”指的是一個保持常備不懈,全副武裝,駐紮在基地機場跑道邊上的連隊。它能夠立即支援任何遇到麻煩的部隊。“雀鷹”是該連的一個排,用於開展較小的行動,如幫助偵察隊擺脫困境。沒有哪個連隊願意擔當這個責任,因為一旦成了“禿鷹”,連隊的陸戰隊員們常常懷著焦慮的心情,因為他們要隨時隨地投入戰鬥。

“上一次是我們,長官。”3營指揮官說。

“那這次就輪到你了,辛普森。”馬爾瓦尼說。

“是,是,長官。”辛普森說,滿臉的不高興。他把這記在了他的綠色小筆記本上。擔當“禿鷹”會讓他手裏只剩下3個連隊可以支配。

簡報會結束後,馬爾瓦尼看到辛普森和布萊克利正要離開,便向門口走了過去。“你幹嗎不來喝上一杯,辛普森?”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