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孤獨的心

手裏的那朵黃色的野花,不知不覺中已經在戰俠歌的手掌中,被揉搓成一片花泥。戰俠歌就站在山坡上,靜靜的望著坐在茅草屋外,象一個最嫻淑的妻子般,一邊等待他的歸來,一邊為他縫補衣衫的波娜卡。

時間就在戰俠歌的默然靜立,和娜卡用最笨拙的動作為戰俠歌縫補衣服上的破洞中一點點滑過。波娜卡終於將手中的工作完成,她學著其她女人的動作,用自己的牙齒把她用樹皮纖維紡成的麻線輕輕咬斷。波娜卡輕輕籲出一口長口,望著手中縫補得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外衣,波娜卡只能吐著舌頭,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

但是當波娜卡輕輕掃開額頭上一綹秀發,擡起頭望著頭頂那片黑暗的蒼穹下,那稀稀落的幾點銀色星星,和天邊那輪鐮刀狀的月芽時,她卻皺起了眉頭。在夜風的吹拂下,一片烏雲飄過他們的頭頂,天與地之間慢慢陷入了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波娜卡吹熄了她等候戰俠歌時,會點燃的那盞小小油燈,返回了他們的茅草屋。在一分鐘後,她左手拎著一只用椰子殼做成的燈籠,右手死死抓著一枝戰俠歌平時用來到森林裏打獵的標槍,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中,小心翼翼的一邊摸索,一邊孤獨的,慢慢向戰俠歌站立的這個方向走過來。

就是這樣一個因為害怕黑暗和孤獨,只能拼命捏緊手中的標槍的女人,帶著一只用椰子殼磨薄鉆孔後做成的燈籠,帶著一根正在慢慢燃燒,映亮了小小一片天空的蠟燭,指引著戰俠歌找到了回“家”的路。

當波娜卡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走上那座小小的山坡,猛然看到一個猶如石像般屹立在那裏的男人時,情緒已經緊張到極限的波娜卡手一松,握在左手的燈籠不由自主的脫手摔落,而她自己卻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

絕對高分貝的尖叫在這個海濱漁村的上空回蕩,但是卻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因為那個一直靜靜站在那裏的男人,及時伸手接住了幾乎已經摔到地面上的椰殼燈籠。在那支蠟燭散發出來的暈黃色光芒中,波娜卡清楚的看到了一雙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多了一點點溫暖的雙眸,看到了一張只能用大理石雕像來形容的,棱角分明還帶著金屬質感的臉。

波娜卡的臉色還因為受到驚嚇而一片蒼白,但是在她的眼睛裏,已經盛滿了歡笑,“原來你在這裏啊,已經很晚了,你為什麽不回家?”

“我……”戰俠歌第一次面對眼前這個比他要整整小上五歲的女孩子,有了略略的口吃,“我、我正在、這裏、思考一點問題。”

波娜卡用歉然的眼神望著戰俠歌,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我打擾你了?”

“沒有,我已經思考完了。”戰俠歌凝視著山坡下,因為聽到波娜卡的那半聲驚叫,而迅速武裝起來,已經開始有組織的向山坡方向迂回逼進的“村民”,他淡然道:“不過你好象把我們的鄰居給打擾了。”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

波娜卡吐著可愛的舌頭,對著那些手持自動武器,以小組編制殺氣騰騰沖上山坡的“鄰居”們連連敬禮。那些被波娜卡半聲驚叫,打擾得雞飛狗跳的男人們,臉上寬厚的笑容笑得一塌糊塗。當所有人都重新回自己的茅草屋時,波娜卡接過戰俠歌手中那只椰殼燈籠,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戰俠歌沉默了,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發現波娜卡幾乎用小跑的動作,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戰俠歌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當他們默默走進那個小小的漁村,即將走進他們自己親手搭建的那幢小茅草屋時,戰俠歌的目光,落到了一只擺放在茅草屋前面的木盆上,這只做工粗糙的木盆上面,還蓋著一只用同樣材質做成的蓋子,不用問戰俠歌也知道,那裏木盆裏盛著大半盆波娜卡為他準備的洗腳水。

在用幾塊石頭壘成的火塘裏,殘余的炭灰仍然散發著最後的余熱,架在火塘上方的瓦盆裏傳出一陣陣飯香,在那只瓦盆的附近,幾只用竹筒做成的飯碗和飯勺,整齊的擺在一起。聞著這段時間已經再熟悉不過的烤魚香味,戰俠歌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以後不要為我燒洗腳水了,我的腳沒有你想像得那麽嬌嫩!還有,我們雖然是合作夥伴關系,但是我們之間是平等的,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誰也沒有必要,為對方付出額外的時間和精力。我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我在任何環境下,都能自給自足活得很好。”

波娜卡咬著嘴唇,默不作聲的把她早已經準備好的晚餐,擺在了他們用一個粗大樹樁做成的餐桌上。波娜卡為自己準備的,還是他們這些天一成不變的烤魚和白米飯,但是她卻為戰俠歌額外準備了一個瓦盆,當她掀開瓦盆的盆蓋,用竹筒制成的漏勺,從裏面舀出長條形的食物時,戰俠歌的眼睛裏不由揚起一絲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