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滿天飛舞(下)

五個月後……

起風了,遠方的樹林中傳出來一陣“嘩啦”、“嘩啦”的輕響,風中帶來了遠方海水的微潮,帶來了大海的清涼。戰俠歌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直起了自己已經有點微微發酸的腰,用衣袖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戰俠歌扭過頭,望著在腳下這片他親手用鏟子開闊出來的天地,那一行行象士兵列隊一樣整齊,一樣威武的禾苗,在這片泥與土混合成的天地裏,昂然屹立。這種筆直,這種幾乎是用直尺量出來的間距,就算是一輩子和莊稼為伍的農民,也未必能比戰俠歌做得更好。

望著自己辛苦了幾個小時得到的工作成果,戰俠歌略略點了點頭。

一直躲在遠方的樹蔭下,偷偷望著戰俠歌的波娜卡卻無言的搖了搖頭。算一算,她和戰俠歌相處已經快十一個月了,無論他們在戰鬥中取得了如何輝煌的戰果和成績,她也沒有見過戰俠歌的笑容。

戰俠歌這個人,仿佛是天生就不會笑。他的臉,永遠是緊繃的,他臉上那猶如刀鑿斧刻出來的棱角,永遠是堅硬的,分明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而他的雙眼,波娜卡敢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打賭,那絕對是最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卻能夠讓絕大多數女人變成撲火飛蛾的奇異魅力源泉。

到了現在,波娜卡都找不到合適的文字來向別人表達,戰俠歌那本來應該猶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現在卻永遠的籠罩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霧氣的雙眸,會給每一個男人多大的壓力與震撼,會給女人多大的誘惑與無奈。

波娜卡更無法用文字來告訴身邊的人,當戰俠歌面對最慘烈的戰爭,在最危險、最膠著、最混亂的時候,戰俠歌凝望著面前的地圖,他的嘴角突然微微向上挑起,揚出一絲絕不能用“笑容”來形容的弧度,揚起一種縱橫天下唯我獨尊的霸氣,揚起一種發自他生命最深處,那種面對死亡最放肆的囂張時,在瞬間帶給波娜卡的感動與心悸。

在戰場上,戰俠歌就是一個天生能夠帶領身邊每一個人創造非凡軍事奇跡的大師,現在就算他只穿了一條沾滿泥漿的短褲,一件破破爛爛的外衣,全身熱汗淋漓的站在水田裏做著最卑微的工作,就連他的臉上也因為剛才擦拭臉上的汗水,而多了幾絲不經意留下的泥漿,但是他的身體仍然挺立得猶如一杆標槍,帶著一種鋒利的觸感,更帶著一種任誰都能感受到的孤獨。

要不然大家都說,英雄是孤單的呢?

波娜卡從一些人的嘴裏,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一些關於戰俠歌的故事,波娜卡真的無法想象,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能讓戰俠歌這樣一個男人中的男人,一個英雄中的英雄,能夠用盡他全部的感情去關心,去關懷,去關愛;波娜卡更無法想象,那個叫“雅潔兒”的女人,究竟為了什麽,竟然能夠忍心對著一個全心全意為了她而拼盡一切的男人,扣動了手中步槍的扳機。

“他原來是一個很爽朗的男人,他的笑容就象是陽光一般,帶著一種感染人的魅力,就算是在最危險最困難的環境中,看到他的笑容,你也會不由自主的輕松下來。”

波娜卡真的不太相信,奧蘭斯利這個所謂戰俠歌的“老朋友”對戰俠歌的評價,象戰俠歌這麽冷,這麽絕的男人,這樣象石頭一樣堅硬,在戰場上可以把任何一個人生命都徹徹底底當成棋子與砝碼,能夠隨意拋棄或廢除的男人,他真的會有陽光般的笑容嗎?他真的……懂得什麽是友誼和愛情嗎?!

戰俠歌突然轉過了頭,他的目光跨過彼此之間那段並不算遙遠的距離,狠狠刺到了波娜卡的身上,讓她全身的每一個汗孔都在瞬間狠狠收縮,又在瞬間完全張開。雖然她已經和這個男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度過了一百多個夜晚,但是波娜卡仍然被戰俠歌的目光刺得心臟狂跳,熾熱的汗水不停的從皮膚裏滲出來,很快就滲透了她的衣衫。波娜卡明白,這是生物面對不可抗拒死亡的感覺。

戰俠歌看到是波娜卡,面對波娜卡初時的驚慌,和最後對他展露出來的只能用風情萬種來形容的歡笑,戰俠歌的表情就象是看到了一塊石頭,他又慢慢轉過了頭。面對這樣的戰俠歌,波娜卡只覺得一陣氣餒,唯一能讓波娜卡稍微感到一點安慰的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了這麽久,戰俠歌總算是象征性的對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波娜卡盡量放松自己的身體,拎著她親手編成的竹欄,慢慢走向戰俠歌。不管戰俠歌究竟有沒有陽光般的笑容,也不管戰俠歌是否曾經懂過愛情和友誼,至少波娜卡聰明的了解一件事情……象戰俠歌這麽強悍的男人,他不會喜歡太過柔弱的女人,要是面對他的目光和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殺氣都會被嚇得兩腿發軟,面部肌肉僵硬,那麽這個女人無論多嫵媚多美麗,都已經失去了獲得這種男人青睞與感情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