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丈夫(中)(第3/5頁)

雷震現在是狼狽不堪,雷震現在是受盡了所有人地唾棄與不屑。但是在淩維誠的眼裏,雷震卻真的……好美!

淩維誠清楚的知道,雷震為什麽要拼命的賺錢,淩維誠這個旁觀者早就看出來,雷震是喜歡楊惠敏的,在同時淩維誠也清楚的知道,為什麽楊惠敏會帶著一臉的絕望,痛哭失聲地跑出了軍營。

他們這些男人中的男人。能讓他們彎下自己寧折不彎的腰的東西,只有一件,那就是身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身為一個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在這種情況下,雷震就算是屈下了自己的雙膝,就算他要看著別人的臉色。抱著腦袋去拾取一個個硬幣,但是誰敢說他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楊瑞符能帶領一批拿慣了鋼槍地士兵,去織襪子,去織毛巾,去做肥皂。為了賺錢,雷震就可以把自己當成小醜,就可以在碼頭上被人絆倒時,默不做聲的爬起來。就可以在面對一群收保護費的黑幫成員時,乖乖的把沾著自己汗水的鈔票,送到他們地手中,任由他們對著自己露出嘲諷與不屑的笑容。

“馬蘭,如果你能看到這一幕,你還會軟弱得不想爬起來嗎?馬蘭,如果你看到了這一幕,知道有這麽多人為了你的醫藥費。為了幫你重新站起來,而拼命工作拼命賺錢,你還有理由,繼續躺在那裏,甚至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嗎?”

淩維誠終於悄悄地走了,她剛剛走出那所戰爭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消散,就再次陷入紙醉金迷的夜總會,她就忍不住放聲大哭。眼淚還在不停的從眼眶裏湧出。她又忍不住放聲大笑了三聲。在這個時候淩維誠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又哭又笑,什麽叫做哭笑不得。什麽叫做又是尊敬又是憐愛又是痛惜。

她的丈夫收了這樣一個徒弟,她親眼看著雷震從一個太過於剛強,太過於野性未馴的大男孩,為了責任而變成了一個能屈能伸的男人,看著他吃盡了人間至苦,看著他被人任意踩踏,看著那些侍應生和舞女對雷震投過去的不屑眼神,淩維誠不能不哭。但是看著這樣一個注定要繼承丈夫意志地男人,這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感受著他靈魂深處那股火一樣的熱情,與天空一樣的湛藍與純潔,淩維誠又不能不笑!

有了這樣一個徒弟,謝晉元就算是只能困守在孤軍營裏,就算他注定不能再參加戰爭,但是只要有了雷震,只要在未來的戰場上,雷震可以帶著謝晉元的囑托與光榮,驅逐外辱還我河山,謝晉元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在這個時候,淩維誠突然想到了《孟子·告子下》這篇文章中的幾句話:“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淩維誠地身體定住了,她擡起頭,凝視著頭頂,在一片黑暗地蒼穹下,那輪圓月顯得是如此的明亮,又是如此地皎潔,帶得整個天空都透出了幾份銀色的光彩。當風過雲動,當一抹烏雲攔在了天與地之間時,那種等待光明重新來臨的期盼,填滿了淩維誠的內心。

淩維誠伸手緩緩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在這個時候,她的臉上剩下的,只是開懷的微笑。

淩晨十二點半以後,當廚房裏傳來輕微的聲響時,淩維誠知道,全身傷痕累累的雷震終於回來了。

淩維誠給雷震準備的晚飯,還是像平常一樣,幾張玉米餅子,外加一碗鹽水煮白菜。她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為雷震多做些什麽的話,很可能會引起雷震的警覺。而且……像雷震這樣頭頂藍天腳踏大地的男人,又有誰有資格去同情他,去憐憫他?!

雷震在吃完晚餐後,他躡手躡腳的走向了軍營邊角,一個豎立著戒哨塔的位置。一直趴在窗邊,小心的關注著雷震的淩維誠不由瞪大了雙眼,她真的不知道,經歷了這樣三份工作,不但全身疲憊,更傷痕累累的雷震,不去立刻休息爭取恢復體力。還跑到戒哨塔下面幹什麽。而在戒哨塔上的白俄士兵,顯然已經習慣了雷震這種出人意表地舉動,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雷震後,又把脖子縮回了衣領中。

在淩維誠小心翼翼的關注下,雷震坐在了軍營周邊的鐵絲網下,就著戒哨塔上暈黃的燈光,翻開了一本厚厚的書,在他的手邊。還放著一本謝晉元專程送給他的字典。

受到了那麽多的輕視,吃了那麽多地苦,無論是誰,心理承受都有一個極限,都需要發泄的方式,而雷震竟然把他的發泄方式定成了……學習!

就是因為他的心裏積壓下了太多的郁悶與憤怒,所以在學習時,他才會更投入。更專注,更事半功倍!他在讀書的時候,也許就是用一種咬牙切齒的方法,將上面的每一個字,死死刻進自己地靈魂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