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養天地之正氣(下)(第4/5頁)

“我只會下‘狼吃羊’。”

“狼吃羊?”謝晉元回想著他在農村時,和小夥伴用十幾粒小石子,外加用樹枝在泥土上畫出來的交叉線,擺出來的這種最簡單地棋,他不由笑了,“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有狼和羊,而真正的棋局,更不會那麽簡單。有人曾經說過,棋局就是戰場,而坐在棋盤兩邊的人,就是兩位運籌帷幄的指揮官,怎麽樣,雷震指揮官。要不要和我以棋盤為戰場。以棋子為部隊,打上一場紙上談兵的抗日之戰?規則很簡單。我相信你一學就會了。”

謝晉元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雷震地床邊,當他把盒子裏的棋子都倒出來的時候,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要說是下棋的規則了,這些棋子上面地字,雷震一個也不認識。

謝晉元從棋子中挑出了“將”和“帥”這兩枚,道:“我們的這兩枚棋子,代表了你我這兩個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當然了,你也可以把它們看成是兩個戰場上,可以帶領所有人,走向成功的英雄。它們是整個戰場上最重要的靈魂所在,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必須要保護好自己的指揮官。因為不管你在戰場上取得了什麽樣的局部勝利,一旦指揮官被消滅,你就會被徹底消滅,從這片戰場上被清理出局。”

“我們地這兩個英雄,有自己的限制。”

謝晉元伸手指著各自棋盤最下方,那個狹小的空間,道:“它們只能在這個限定的區域內活動,絕對不能越過界。為了保護它們,我們還各自有兩個‘士’,在這個棋盤上,扮演著貼身保鏢的角色,這兩個‘士’就是因為受到英雄的限制,所以同樣只能在這塊狹小的區域內活動。它們存在的最終意義,就是用自己地生命,去保護主帥不受到敵人地攻擊。”

雷震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他望著謝晉元已經擺在棋盤上,彼此遙遙對峙地“將”和“帥”這兩枚棋子,再看看緊緊拱護在將帥身邊的兩個“士”,過了半晌,他突然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英雄!”

“你是認為,他們都必須躲在後面,不能沖鋒陷陣,不能親自殺敵,還要讓人貼身保護,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根本不配當英雄是嗎?”

看到雷震用力點頭,謝晉元笑了,他真的笑了。

謝晉元返身從床頭櫃上,找到了紙和筆,在信紙的中間,先畫一個小小的圓圈,然後圍繞著這個圓圈,他不停的畫著越來越大的圓圈,直到最後一個圓圈,頂到了這張信紙的邊緣。

“在解釋我畫的這張圖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謝晉元凝視著雷震,他的眼睛裏閃動著深隧的,帶著智慧的光芒,他微笑著問道:“你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多,還是怕死的人多?”

“我不知道不怕死的人是不是很多。”雷震坦然道:“至少我很怕死。”

“對。遠離危險,避免死亡,是生物地本性。如果我們都不怕死,甚至是喜歡死亡的話,我們‘人’這種生物,早就應該滅絕了。”謝晉元道:“可是你有沒有發現,我帶的部下,卻一個個都很勇敢。似乎都很不怕死?同樣的,我們的對手,日本軍人是不是也很勇敢,很悍不畏死?”

雷震點了點頭,謝晉元帶的兵,僅憑他們在四行倉庫堅守不退,甚至把戰場當成了自己的墳墓這一幕,就可以確定。他們的確都不怕死。而無論是任何人,在戰場上和日本軍人狹路相逢,又有幾個不被他們身上那種殺氣,與不成功便成仁地瘋狂所震撼?!

“日本軍人的悍不畏死,那是因為他們的社會制度與長期教育。形成的結果。日本經過明治維新,天皇的權力已經被架空,但是在普通的公眾心裏,仍然擁有強大的號召力。在他們的眼裏看來。向天皇效忠就是他們最大地光榮。就是擁有了這種基礎,再加上武士道精神的灌輸和洗禮,在日本軍隊中終於形成產生了‘失敗是絕不可原諒的’這種共識。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個人的情緒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別人都悍不畏死,在戰場上堅持不退,雖死不降,那麽就算有人想投降。想怕死,想丟下手中地武器逃跑,也沒有機會,只能在鮮血和戰火的洗禮中,讓自己變得像野獸一樣瘋狂!”

“相反的,如果所有人在戰場上一觸即潰,還沒有打上幾槍就開始抱頭鼠竄,就算在這支部隊裏。有相當一部分的人。擁有強烈地戰鬥欲望,想要和敵人拼死一戰。也會身不由己的被卷入逃亡的洪流中,最終所有的勇氣與意志,都會在這股洪流中,被一點點的消磨幹凈。”

“至於我帶領的部隊,坦率的說,如果讓他們自主選擇,只怕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跟著我走進四行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