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5頁)

吳天旺也在往自己身上捆綁利劍匕首,他伸伸胳膊,踢踢腿,不敢有半點馬虎。肖老道見了,問吳天旺幹什麽。吳天旺說今天鬥秧歌是場惡鬥,得帶家夥。雖然肖老道極力勸阻,吳天旺還是喜滋滋地帶上家夥,為吳家拼命。

如果說吳天旺把當上門女婿看成了福分,那麽吳若雲卻把做新娘視作逃走的機會。她讓槐花把給自己梳妝的丫鬟婆子轟走,讓槐花收拾好東西,等酒酣之時,趁夜逃走。

槐花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問道:“那就是說從今以後,小姐就自由了。我也就能跟天旺哥在一起了,是吧?”吳若雲點頭。槐花忽然又悲觀起來:“可是我心裏邊還是有點兒打鼓,自從上回……這都三年了,天旺哥好像從來都沒拿正眼看過我,連我的手都沒有拉一下。小姐,你說他是不是嫌棄我了,不肯原諒我啊?”

吳若雲安慰道:“不能!我跟你說過,天旺都答應我了。放心吧,這不是在家裏嘛,只要咱們離開了虎頭灣,到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就獲得了真正的自由。你的天旺哥會好好疼你的!”

吳若雲和槐花正說著悄悄話,吳乾坤踱著方步走進院來。院裏的丫鬟婆子們見了,一個個連忙行禮。

吳乾坤進屋打量吳若雲,誇道:“我閨女漂亮!”

吳若雲故作羞澀:“爹看自家的閨女,都覺得漂亮。”

“不是爹吹,在虎頭灣你是真漂亮,像你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娘的在天之靈要是能看見,多好啊!”聽後,吳若雲心頭一酸,低下了頭。

“你看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你娘了。”吳乾坤笑了笑,接著又問,“那天我也沒跟你商量,就定了招吳天旺當上門女婿,你為什麽一字不吐,一句話也不說呀?”

吳若雲趕忙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輪得到我說啊……”

“閨女,你這是……爹怎麽好像都不認識你了?”

吳若雲趕緊解釋:“天旺挺好的,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那條腿也是替我被爹打瘸的,爹讓我嫁給他,我願意!”

“可他畢竟是個長工,窮鬼出身……爹總覺得對不起你啊!”

吳若雲笑道:“長工怎麽了?窮鬼出身怎麽了?林家耀倒是有錢有勢,留過洋的大少爺,可我不是沒那個福分嘛!爹,天旺真的很好,比林家耀強!林家耀就是個偽君子,嘴上說得好,讓我等著他,三年了,他人在哪兒?”

吳乾坤皺了皺眉頭:“哎,你可不能這麽說家耀,都是他那個叔叔,仗著自己位高權重,活生生地把這樁姻緣拆散了。”

吳若雲接著說道:“他叔叔再霸道,還能槍斃了他不成?說到底,他還是嫌棄我了……可是我要給海貓收屍,他是知道的。當時他口口聲聲地答應了我,說好了一輩子不會怨我,可到頭來……我算看透了,有錢的男人靠不住!爹為我選的天旺,就是再好不過的如意郎君……”

“你真這麽想爹就放心了,這些年春草兒也沒給你生個兄弟,也許這就是爹的命。現在挺好,招了上門女婿,嘿嘿,爹就等著你生個男丁,給咱們吳家傳宗接代了!”聽了吳乾坤的話,吳若雲假裝嬌羞。吳乾坤哈哈大笑:“時候差不多了,好多人來道喜,爹去應承應承。”

望著吳乾坤離去的背影,吳若雲慢慢地跪在地上,嘴裏喃喃:“爹,沒想到今天您能過來跟閨女說會兒話,這可能也是天意吧……爹,今夜我就要走了,今生咱們爺倆恐怕再也見不著了……我給您磕個頭,謝謝您的養育之恩!”說著,吳若雲磕了一個頭,已經淚如泉湧。

這時,大紅花轎來到了漁民街巷最前排的趙香月家門口,大櫓娘隔著院子矮墻看過去,驚訝不已:“還真是八人擡的大轎呢,這個趙香月可占了咱家的大便宜了!”

站在大櫓娘身後的趙大櫓說:“娘,您咋說這話呢?”

“你說咋說話?要不是因為讓你扮樂大夫,族長大老爺能給這麽大的臉,出錢雇八擡大轎擡她?”大櫓娘瞪了趙大櫓一眼。

趙大櫓留了個心眼,說:“族長大老爺可不是這麽說的,族長大老爺說香月伺候過玉梅大小姐,他要當親妹妹一樣送香月出閣,是咱們家沾了香月的光!”大櫓娘不服氣歸不服氣,但在眾人面前再也不敢肆意張狂了。

所謂秧歌,最初起源於南方插秧時,人們在水田裏勞作而唱的插秧俚曲,後來這種俚曲傳到北方的海陽來,又因為海陽有綿延二百三十多公裏的海岸線,所以這種俚曲又被糅進了海上號子的諸多元素,這便形成了聞名遐邇的海陽大秧歌。海陽大秧歌能歌能舞,以歌為主,但最為隆重的歌舞之日,當是一年一度的祭海。如果再逢婚嫁喜事,那便最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