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吳母當年可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只因嫁給虎頭灣吳乾坤之父,便始終稱吳,從不言自己姓甚名誰,好一個“義”字了得,演繹了她一生的忠魂。

這天,吳母心中抑郁,見瘸著腿的吳天旺低頭進門,就命他套一架馬車上山,把道觀的肖老道接來,幫她化解愁悶,撥雲見日。

吳天旺應聲離去,春草兒走上前來,給吳母揉背:“娘,您心裏有什麽愁悶,說出來,兒媳婦先幫您化解了好不好?”

吳母沒好氣地說:“滾一邊兒去,還不是因為你不生養?我要是早早地抱上了大孫子,心裏邊能有愁悶嗎?滾,沒事少在我這裏礙眼!”

春草兒討了個沒趣,只好溜進吳乾坤的客廳。這時吳乾坤正講得興起,見春草兒進來也不怪罪,繼續講道:“既然趙家應戰,四月初八鬥秧歌那就見個高低!”

吳四爺應聲道:“不用鬥咱就贏了。四月初八,族長的掌上明珠若雲大小姐出閣,借著這個喜氣,咱吳家子弟的秧歌還不得耍瘋了?他趙家肯定不是對手!”原來吳乾坤的閨女和海陽城東徐員外家的老三定了親。

吳乾坤大笑,春草兒和眾人也都笑。笑聲中,管家興沖沖地跨進門,說徐員外家的定親大聘送到了,他請示先送給老太太過目呢,還是馬上送給大小姐看看。吳乾坤說先給若雲吧。原來自從上次她鬧著要給海貓收屍以後,吳乾坤關了她三年。

吳若雲看著聘禮,很高興,也似乎很得意:“老徐家真夠舍得下本兒的,下這麽重的聘禮,我吳若雲還是蠻值錢的嘛!”

站在吳若雲身邊的槐花,鼻子一酸,說:“大小姐,你也太沒心沒肺了,我不是都幫你打聽了嗎,徐員外的三兒子是個傻子,一句整話不會說,滿嘴淌哈喇子!他們哪是讓你嫁人呢,這是讓你跳火坑,你還笑得出來?”

吳若雲微微一笑:“腿長在我身上,他們讓我跳,我就跳啊?”

槐花擔心地說:“人家大聘都下了,你不跳也得跳!到時候花轎進了門,你還敢不上?恐怕老爺綁也會把你綁上花轎的呀!”

“三年過去了,我沒說跑也沒跑,這回見了老徐家的聘禮我也不說不鬧,你說我爹會不會就大意了?你明白我為什麽高興了嗎?”

槐花搖搖頭,吳若雲解釋道:“兵法有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槐花仍然搖頭。吳若雲再次解釋:“我這樣啊,我爹就會覺得我認命了,不再沒黑沒白地派人看著我,防著我跑了,咱們遠走高飛的機會也就有了。我正愁逃出去沒盤纏呢,老徐家就給送來了,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槐花張大了嘴:“小姐,你……你要卷了聘禮跑啊?那老爺怎麽跟老徐家交代?”

“那我就不管了,人活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自由!誰讓我爹限制了我的自由,他這叫自作自受!”

吳若雲哪承想到她高興得太早了!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其實在吳若雲的身後,不僅有黃雀,還有兩只老鷹呢!話說肖老道坐在馬車上,瞅著蔫頭耷腦的吳天旺說:“看你這個樣子,心裏必定有事。這幾年你也沒少給我趕馬車,咱倆也算有交情,這麽的吧,你把心裏的事說出來,我給你算一卦。”

吳天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迫不及待地說:“那就請您算算,我家大小姐和老徐家三傻子的婚事到底能不能成,求您了,道長!”

肖老道一皺眉頭,雙眼射出一道陰險的光:“你看你,你看你急成這猴樣!你給我說實話,這算不算你自個兒的事啊?”

吳天旺臉一紅:“啊?算……也算是我自己的事!”

肖老道轉動著小眼珠子,思忖良久才說:“我說瘸子,你不會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惦記上你們家大小姐了吧?”

吳天旺的臉由紅變白:“沒有!沒有!哪有的事兒啊?道長,您可千萬別跟老太太說,也別跟我家老爺說,不然我就沒命了!”

肖老道哈哈一笑:“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啊,好你個瘸子,我還真沒看出來!噢,我想起來了,誰跟我說來著,你這條腿就是因為吳若雲才被打折的,你小子可真能委曲求全,叫我看這是色膽包天啊!”

吳天旺急忙辯解:“我哪敢呢,沒有,沒有,真是沒有的事。”

肖老道眼一瞪,兇相畢露:“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神仙!神仙識破了的事你還不承認?你叫什麽名來著?”

“吳天旺。”

肖老道閉上眼睛,屈指掐算,若有所思:“吳天旺……”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吳天旺的心裏掠過,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大著膽子向肖老道的後背逼近。正當吳天旺想下手之際,肖老道突然睜開眼睛,高聲叫道:“吳天旺,好小子,你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