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4/5頁)

“不行就別上了。”徐教導員關切地對她說。田巧巧也不放心,伸出舌頭要舔桑采的額頭,試試體溫多高。桑采皺眉躲開她:“我能堅持!……”

軍號響了。桑采似乎硬撐著,腳步踉蹌地走到台邊,然後一提精神沖了上去。但只舞了一下便搖晃起來,接著撲通—聲,直挺挺倒在舞台中央。她暈過去了!

“拉幕!拉幕!”徐教導員嘶聲喊道。

田巧巧頭一個撲上去,將倒在“前沿”的小英雄救護下來。

“快!這孩子……快送醫務室!”黎隊長頓足,“病成這樣,怎麽沒人知道哇!”

醫務室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許多戰士不敢進去,擠在門口感動萬分地議論著:“看看,人家帶病給咱們演出呀!真是……”

醫務室裏人頭攢動。軍醫在搶救小英雄。徐教導員不時用疼愛的聲音呼喚著:“你醒醒,桑采……”

醫生找手電筒,看看病人是否有瞳孔擴散的趨向。但只一會兒,那白大褂便從人群中飄出來了,兩位領導慌亂不安地跟在他後面:“怎麽樣?有危險嗎?……”

“危險?”軍醫忽然笑了,“她各方面都很正常。”

未來得及卸裝的演員們追問:“可她休克是怎麽回事?”

軍醫回頭看看大夥,似乎有些不便啟齒,但他臉上那種被愚弄的惱意是掩飾不住的:“我剛才說了,她一切正常。”說完便脫下白大褂走了。徐教導員忽然悟出什麽,嘴邊漾起兩道難堪的褶皺。

第二天一早,大家圍在一塊洗涮。幾個男同胞走過來問:“桑采還昏迷不醒?”

“躺著呐!”姑娘們怪腔怪調地回答。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田巧巧心眼直,噴出一口牙膏沫道:“笑個屁!什麽階級感情?!”

大家笑得更兇了。一方面也笑田巧巧一夜未睡,不停地給桑采沖糖開水。

男兵趙源邊笑邊說:“昨天是我把小積極扛到醫務室的!醫生翻開她眼皮,用手電一照:那眼珠子正骨碌碌轉呢!……”

“眼珠子不轉不就死啦!”田巧巧啐了他一口,“別把人想得跟你一樣壞!”她自認為對桑采有監護義務,絕不允許任何人在她面前講那小姑娘的壞話。

“真笨!”白莉說,“這還不明白:休克的人眼珠能對光做出及時反應嗎?!證明她根本是沒病裝病!”

田巧巧聽罷愣了一會,嘩地一下潑掉盆裏的水,那原是她準備端回去伺候桑采洗涮的,連牙膏都替她擠在了牙刷上。這位“黑田大佐”沖到桑采床前,連人帶被子一塊掀起來:“好哇!姑奶奶可讓你坑苦了——你個小不是東西裝得真象!”

等到又一次選“代表”時,田巧巧表情沉痛地宣布,“這次……大家另外選一個吧!”聽了這話,徐教導員也象松了一口氣。聽桑采抽抽嗒嗒地落淚,他不忍看,默默地離開了女兵二班。

“哭吧——自作自受!”田巧巧又追加一句。桑采鼻孔裏爆出兩個鼻涕泡,“嗚”的一聲捂住臉。

田巧巧見她哭得兇,越發罵得兇,“我最見不得假。跟我玩‘花活兒’?你還得練幾年!姑奶奶心也有七竅!”

其實,田班長分明只有一個心眼,要不她怎麽受桑采“蒙蔽”最深呢?受蒙蔽最深,最後識破騙局的人,往往是最真誠的人。

真誠的田巧巧……

真誠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而珍貴的東西往往要等它埋進土裏,再挖掘出來時方能被人認識……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你們在開追悼會呐?這麽沉悶!丁萬,人來啦!”黎副團長喜氣洋洋的臉,與屋裏的幾張面孔頗不協調。

“愣什麽,人家女方來啦!”

經黎副團長一提醒,眾人才省悟:今天的聚會不是為追念故人,而是為迎接新人。

“來了來了!”萍萍從走廊縮回頭,“媽吔,好高的個子!今後丁萬接吻要搭板凳!……”

走廊漸漸傳來矜持的高跟皮鞋聲。

“漂亮嗎?”喬怡問。

“沒看清……反正不醜。”萍萍壓著嗓子道,“丁萬,剛才教你的,還記得不?”

“啊?!”

“啊什麽,快坐到窗口去……不對,沙發上……別慌,還是坐書架旁邊……”

季曉舟打斷妻子:“你別瞎指揮!”

“大家各就各位。”楊燹笑笑道,“她看不上丁萬我就幹掉她!”

一位衣著素淡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是你?”丁萬驚詫地盯著她。

屋裏的人迅速把目光拋向丁萬,又拋向那女子。那女子臉紅了,轉向黎副團長:“你也不講清楚……”

“人托人,拐倒拐,我哪講得清楚……你和他認識?”黎副團長問。

那女子點點頭。

丁萬結結巴巴地,“你……上次,那條花手帕還在我這兒,我給你拿去!”說著要站起來,可假腿一時不幫忙,弄得椅子吱嘎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