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威脅

經常出門旅行的人

費利克斯?科爾特斯旅行中使用的是哥斯達黎加護照。萬一有人聽出他的古巴口音來,他就會編造說,他們家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離開了古巴。不過,他仍然十分小心謹慎地選擇入境處,避免有人發覺他的古巴口音。而且,他一直在盡量改正自己的口音。除了他的母語西班牙語之外,科爾特斯能夠非常流利地講英語和俄語。他是個外表英俊的男子漢,黝黑健康的膚色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海邊度假歸來。他蓄著八字胡須,長著一副討人喜愛的潔白牙齒,穿一身定做的西服,給人以非常成功的生意人的印象。這裏是杜勒斯國際機場,科爾特斯在入境處排隊等候。他同他身後的一位女士聊天,一直聊到移民官員前面。他看起來與所有經常出門旅行的人一樣,顯得輕松而自在。

“午安,先生,”檢查員一邊看護照一邊打招呼,連頭也沒有擡,“你來美國有何貴幹?”

“做生意,”科爾特斯答道。

“嗯,”檢查員答了一聲,手指快速地翻著護照,發現護照上已經蓋上了許多入境印章,心想此人在過去四年中已走過不少地方,而且其中有一半以上是美國。從加蓋的印章上看,經邁阿密、華盛頓和洛杉磯入境的次數相差無幾。“準備停留多長時間?”

“五天。”

“有什麽需申報的嗎?”

“裏面都是衣物以及與生意有關的資料。”科爾特斯說著便遞上他的公文包。

“歡迎你來美國,迪亞斯先生。”檢查員在護照上蓋好印戳後又遞給他。

“謝謝。”科爾特斯離開檢查口去取行李——一只經常使用、可放兩套衣服的大號行李箱。他出入美國機場時盡量避開客流高峰,這倒不是為了行走方便,而是因為通常想偷偷摸摸帶東西入境的人都不選在這個時候走。由於這時候旅客少,檢查人員不僅有足夠的時間進行令人討厭的各種檢查,而且也不必牽著緝私犬在一排排的行李中去東聞西嗅了。當然,候機室裏的人少了,也就比較容易發現有沒有人在監視盯梢。科爾特斯——此時化名為迪亞斯——是個反監視盯梢的行家。

他走到赫茲汽車出租公司的櫃台,租了一輛大雪佛萊。科爾特斯不喜歡美國人,但卻喜歡美國的豪華大轎車。出租手續還是老規矩。他用的是威世信用卡。年輕的接待女士習慣地說了句歡迎他加入赫茲第一俱樂部之類的話,而他則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宣傳廣告冊。他之所以不止一次地與同一家汽車出租公司打交道,是因為這類公司太少了,他沒有選擇余地。他從來沒有重復使用過同一份護照或同一張信用卡。在他住所附近的某一個地方,有人會源源不斷地向他提供這兩樣東西。有些人在幫他辦成這件事,他到華盛頓來就是要拜訪其中一個人。

他本來可以坐出租公司的接待車去領他所租用的車,但是因為坐得太久,兩腿都發麻了,所以他還是決定走著去。暮春的悶熱使他想起自己的家鄉,那倒不是因為他對古巴十分懷念,而且因為他原先的政府把他培養成為幹目前這一行的人才。在古巴,所有的學校都灌輸馬克思列寧主義,科爾特斯從這種教育中得到了不同的啟示。他在古巴情報機關接受的訓練使他第一次嘗到了特權的甜頭,那些永無休止的政治說教使得古巴政府的言論與目標顯得越來越滑稽,然而科爾特斯規規矩矩地學會了他需要學的東西。他花了許多時間進行訓練和學習特工的外勤作業,也花了時間了解資本主義社會的運行機制,學會了如何滲透與顛覆,同時也弄懂了資本主義的優越性及弊端。這位前上校覺得把兩種社會進行對比很有意思。相對貧窮的波多黎各在他眼裏曾經像個天堂。當時他與奧赫達上校以及馬切特羅那些野蠻人一起,力圖推翻波多黎各政府,並以古巴人心目中的社會主義的現實主義來改造那個國家。想到這裏,科爾特斯覺得很好笑,他搖搖頭,繼續朝停車場走去。停車場設在地下。

在這個古巴人頭頂上方二十英尺處,在一輛滿載旅客的客車後面,麗茲?默裏讓丈夫下了車。他們連吻別的時間也沒有。她還有事要做,她丈夫丹尼爾的飛機再過十分鐘就要起飛了。

“我明天下午回來,”丹下車時對妻子說。

“好,”麗茲答道,“別忘了那場電影。”

“不會的。”默裏關上車門,向前走了三步。“我是說,親愛的,我會記住的……”他回過頭來發現妻子笑著把車開走了。她又這樣對待他了。“這太不公平了,”他嘟噥著,“把你從倫敦召回來,還給你升了官。可是才第二天,就給你出了個大難題。”他穿過自動門,走進候機樓,看著電子顯示屏上有關他那趟班機的預告。他只有一個行李包,體積很小,完全可以用手提著。案情資料他已經看過幾遍了——這些資料是莫比爾分局通過傳真傳送到華盛頓的,而且已經成為胡佛大廈Hoover Building,美國聯邦調查局本部的辦公大樓。裏很多人議論的話題。